在方刚以「装甲半成品报废」为借口的苦苦坚持下,蝰蛇最终勉强妥协——他绝不允许自己的「神之甲胄」毁在一个工具彻底崩溃之前。
于是,一个庞大、散发着森然寒气的透明冰棺被推入实验室核心。
周围被浇筑成冰山,路栀如同祭品般被封存其中,仅靠一根纤细的呼吸管维系生命,如同被冰封在水晶棺中的睡美人,却又连接着通往地狱的管线。
当那些被枪口逼迫进来的顶尖科学家们,看到冰棺中沉睡的少女与旁边散发着宇宙幽光的「坍缩星髓」碎片时,无不被这既残酷又带着诡异神圣感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这超越了他们的物理认知,更像某种黑暗仪式的现场。
「开始!」蝰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狂热。
方刚的手指悬在猩红的启动按钮上,最后看了一眼冰山中路栀苍白的面容,心中只有一个决绝的念头:若此即终点,他必以血洗此地狱,再赴黄泉寻她与老杰克!
按钮按下!
「嗡——轰!!!」
冰棺内,连接路栀后颈的量子接驳缆瞬间爆发出比太阳核心更刺目的幽蓝电弧!狂暴的能量奔涌而入!足以瞬间冻结钢铁的坚冰,在这恐怖的能量冲击下,如同沸汤泼雪般疯狂消融、汽化!整个实验室瞬间被翻滚升腾的浓郁白雾吞噬!
白雾中心,悬浮的「坍缩星髓」碎片在路栀被强行驱动的、超越极限的量子力场作用下,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星辰!它们崩解、旋转、在违背物理法则的神秘力量牵引下,强行重组、延展、塑形!一片片暗蓝色的、流淌着空间波纹的装甲雏形,在能量风暴中逐渐显现!
路栀的身体在冰棺残存的底座上剧烈痉挛!她的神经和细胞正在被这股非人的力量寸寸撕裂!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焚毁的刹那——
她胸前那枚滚烫的铜钱,骤然爆发出万丈金光!如同撕裂黑暗宇宙的朝阳!
被强行封印、沉寂在灵魂深渊的「自我」——那些属于路栀的欢笑、泪水、羁绊与爱——如同决堤的星河洪流,冲破量子枷锁的囚笼!化作亿万道璀璨的光束,狠狠贯入她的眉心,烙印进她的灵魂最深处!
记忆!海啸般的记忆!
老杰克严肃的脸、清玄真人粉色的布鞋、秦轶温柔的眸子、伙伴们的呼唤、海城的阳光、Lola 的绒毛、dd、鸦鸦……一幕幕鲜活的过去,如同被擦去尘埃的宝珠,在她濒临破碎的意识中轰然点亮!
「啊——!」路栀猛地睁开双眼!那不再是空洞与迷茫,而是燃烧着不屈意志、如同淬火星辰般的光芒!她狠狠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心血喷溅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竟诡异地勾勒出北斗七星的灼热轨迹!
虚弱的身躯爆发出穿金裂石的暴喝!
「五方猖兵,听吾号令!」
原本绵软无力的双手,在灵魂之火的驱动下,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结出古老而玄奥的印诀!
「都天雷火印!」
最后一个音节炸响!一枚由她心头精血凝聚、燃烧着刺目血焰的雷霆符印,在她掌心瞬间凝聚、绽放!
轰隆——!!!
如同九天惊雷在密闭空间炸响!狂暴的血色雷光横扫而出!
那悬浮在空中、马上完成的「星髓装甲」,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哀鸣一声,光芒尽散,轰然坠落在地!
实验室的合金墙壁和天花板,如同纸糊般被这蕴含古法的血雷之力撕裂出巨大的豁口!外界极寒的空气疯狂涌入,与实验室的雾气混合。
紧接着,更恐怖的景象降临!
整个狼牙基地的每一个角落,毫无征兆地升腾起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雾气!雾气翻滚、凝结,如同打开了通往远古战场的时空之门!
咚!咚!咚!
沉重、整齐、带着金铁交鸣之声的马蹄踏地声,如同远古的战鼓,从浓雾深处由远及近,震得整个基地都在颤抖!白雾之中,影影绰绰浮现出无数身披残破却依旧森然甲胄、手持染血青铜兵刃的骑兵身影!肃杀之气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结了空气!
领头一员大将,跨坐神骏,甲胄染尘却气势如虹。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雾气,精准地落在力竭跪倒在地、却眼神明亮如星辰的路栀身上,声如洪钟,带着穿越千年的豪迈与赞许:
「原来是你这小丫头!好胆魄!竟敢用那等禁术封魂锁魄,硬扛炼魂之苦!你的名号,已在我等英灵殿中传响!」
他手中长枪斜指,枪尖仿佛有瀚海波涛虚影翻涌:
「今日,便让尔等后世鼠辈看看,何为『饮马瀚海』!儿郎们!」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九天!
「结阵!踏平此邪窟!为这丫头——报仇雪恨!!!」
「吼——!!!」身后浓雾中,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战吼!那是来自另一个时代、另一个战场的杀伐之音!
路栀看着那将领的英姿,感受着那磅礴的、属于大汉铁骑的雄浑气魄,嘴角溢血却绽开一个明悟的微笑——冠军侯,霍去病!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向前倒去,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充满了了悟与释然。
而那些目睹了神灵降世、英灵复苏的科学家们,早已在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和精神威压下,眼球翻白,口吐白沫,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齐刷刷晕厥在地——幸运地避开了随后降临的血色风暴。
血洗!
古代的铁骑洪流,撞上了现代的钢铁堡垒!
冰冷的青铜剑锋,轻易撕裂了改造体坚硬的合金装甲,如同热刀切黄油!
沉重的铁蹄踏过,将狼牙守卫连人带枪碾成肉泥!
无形的英灵战意,直接震碎了电子设备的精密元件,火花四溅!
霍去病一马当先,长枪所向,幽蓝的能量护盾如同气泡般破碎,操控者连同设备一同化为齑粉!
基地的通道变成了修罗场,回荡着现代枪械的徒劳嘶鸣与古代兵刃砍入骨肉的恐怖闷响!血雾混合着机油和能量液,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监控屏幕上,代表狼牙防御力量的光点,如同被狂风席卷的烛火,成片成片地急速熄灭!
这不是战斗,是单方面的、来自历史长河另一端的、碾压式的清洗!狼牙精心打造的末日堡垒,在这支跨越时空而来的无敌铁骑面前,脆弱的如同沙堡!
当最后一声金铁交鸣的余韵在死寂中消散,当弥漫的血雾与能量蒸汽缓缓沉降,覆盖住断肢残骸与融化的金属,整个基地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尸骸,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与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方刚从一堆破碎的仪器和守卫尸体下挣扎着爬出,浑身浴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疯狂扫视着尸山血海,最终死死锁定了实验室中心那抹微弱的身影。
「小栀!」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呼喊撕裂了寂静。他不顾一切地手脚并用,在粘稠的血浆和冰冷的金属碎片上爬行,留下一条刺目的暗红轨迹。
终于,他颤抖着、用仅存的完好的手臂,极其小心地将那个蜷缩在血泊中、气若游丝的身体揽入怀中。
路栀的身体冰冷得吓人,脸色比雪还白,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方刚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渡给她,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滴落在她毫无知觉的脸颊上。恐惧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让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就在这时,那笼罩基地、如同实质般的肃杀战意与铁蹄踏地的轰鸣,如同退潮般开始消散。
浓稠的白雾变得稀薄、透明,其中那支如同从历史画卷中走出的铁骑身影,也渐渐变得朦胧、虚幻。
霍去病端坐于神骏之上,残破的甲胄在稀薄的雾气中仿佛随时会随风而逝。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超越时空的修罗场,最后落在方刚怀中那抹微弱的身影上。
他的声音不再如惊雷炸响,却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悠远与苍凉,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幸存者和方刚的耳畔:
「小丫头,路已铺平,血债已偿。此间事了,吾等当归。」
他的目光仿佛能看透方刚的灵魂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护好她。莫负了这……跨越千年的相逢。」
言罢,霍去病手中长枪轻轻一振,枪尖瀚海虚影最后翻涌一次,随即彻底消散。他不再言语,勒转马头,身影在迅速变淡的雾气中,如同水墨溶于清水。
他身后的无数骑兵身影,也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无声无息地消融在空气里。没有光芒万丈,没有惊天动地,只有那沉重的马蹄声,仿佛踏在时间的回廊上,越来越远,最终归于永恒的寂静。
浓雾散尽。
英灵无踪。
仿佛刚才那场跨越千年的血洗,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铁与血的幻梦。
只有——
遍地狼藉的破碎尸体(狼牙守卫、改造体碎片),如同被巨力撕扯过的玩偶。
扭曲融化的合金墙壁和焦黑的设备残骸,无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空气中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焦糊和金属电离的混合气味。
以及那些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在巨大精神冲击和恐惧中彻底昏死过去的科学家们——他们是这场神迹与屠戮唯一的、沉默的见证者。
方刚紧紧抱着路栀,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对周遭地狱般的景象置若罔闻。他只知道怀中的冰冷身体还有一丝微弱的生机。
突然!
路栀沾满血污的长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方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狂喜冲垮了绝望!他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终于,那双曾点燃灵魂之火、也曾空洞迷茫的眼眸,在方刚颤抖的注视下,艰难地、缓缓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眸中,不再是混沌,不再是痛苦,而是如同被暴雨洗刷过的夜空,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更带着一种穿越迷雾、重见星光的、难以言喻的澄澈与了悟。
方刚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巨大的情绪堵住了他的喉咙,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小...小栀...?」
路栀的目光缓缓聚焦,艰难地落在方刚那张布满血泪、写满恐惧与希冀的脸上。她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方刚读懂了她的眼神。
那里面有痛楚,有虚弱,但最深处,是如释重负的平静,和一种……回家的渴望。
方刚的眼泪瞬间决堤,他用力地点着头,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
「嗯……回家!我们……回家!」
————
苏芬边境 - 军事缓冲区深处
夜色如墨,寒风裹挟着冰碴,抽打着三个在齐膝深雪中艰难跋涉的身影。极光在头顶的铅灰色云层缝隙中诡异地扭动,投下变幻莫测的幽绿光芒,非但不能照明,反而将雪地映照得更加鬼魅难测。
三人刚刚从一场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无人机蜂群猎杀中狼狈不堪地挣脱出来,此刻正瘫倒在冰冷的雪窝里,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雾瞬间被狂风撕碎。
「哈...哈...妈的...这鬼地方...」伊万喘着粗气,抹掉护目镜上的冰霜,心有余悸地望向刚刚逃离的方向。
顾北靠在一块被雪半掩的岩石后,不顾冻得发紫的嘴唇,对着沉默得像块冰的秦轶,絮絮叨叨地复述着他和路栀曾经在这片地狱走过的每一步:「...就...就在前面那个冰裂谷,师妹差点滑下去...我拽住她背包带,指甲都抠裂了...那边!看到那块像熊头的石头没?我们就是在那里遇到了热成像狙击手...子弹擦着师妹的头皮飞过去,打碎了后面的冰柱...」他的声音在寒风中飘忽,既像在给秦轶指路,又像在给自己确认记忆的锚点。
秦轶沉默地听着,沾满硝烟和雪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比极光更幽暗、更执拗的火焰。每一次顾北提到「路栀」如何惊险,他垂在身侧、裹着渗血绷带的手指就无意识地蜷缩一下。
这短暂的喘息如同偷来的时光。他们挣扎起身,依靠着伊万对这片死亡区域地形的惊人直觉,在积雪、冰隙、以及狼牙精心布设的致命陷阱网中亡命穿梭:
他们数小时前匍匐在冰冷的雪地上,一动不动长达半小时,任由积雪覆盖身体,只因为伊万那野兽般的直觉捕捉到了远处雪坡上一丝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反光。当那致命的红外瞄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般扫过他们刚才藏身的岩石,在上面留下一个焦黑的弹孔时,三人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一次顾北差点踩中一片看似平整的雪面,是伊万猛地将他扑倒!就在顾北倒地的瞬间,「咔哒」一声轻响从雪下传来!一枚被积雪完美伪装的跳雷弹射而起,在他们头顶几米处轰然炸开!灼热的破片和冲击波将周围的积雪狠狠掀起,如同下了一场死亡的冰雹!伊万的战术头盔被一块碎片擦过,留下深深的凹痕。
穿越一片稀疏的枯树林时,秦轶敏锐地发现一根几乎透明的凯夫拉绊线,在极光下泛着微弱的反光,连接着树上悬挂的、伪装成冰坨的阔剑地雷。三人屏住呼吸,如同走钢丝般,以最别扭的姿势从死亡之网下钻过。
丢了半条命,身上添了数不清的擦伤和冻伤,他们终于抵达了狼牙那如同巨兽巢穴般深埋地下的工事附近。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一切,只有那扇本该固若金汤的合金大门,此刻竟诡异地洞开着,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向外喷吐着阴冷死寂的气息。
顾北的追魂咒停在了这里,秦轶胸口那枚古朴的铜钱正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