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锐不敢有丝毫耽搁。对苏澜和陈大发,尼克低喝一声:“快!跟上!” 随即率先冲入了通道深处。苏澜和陈大发立刻紧随其后,虽然对陆明锐突然的决断有些不明所以,但长期的并肩作战培养出的信任让她们毫不犹豫地选择跟随。
被陆明锐紧紧抱着的萧语微,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汗湿与灼热,以及那只手臂坚定有力的扶持,心中百感交集。恐惧、屈辱、对女儿的担忧依旧存在,但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感动却在心底悄然涌动。在这个绝望的深渊里,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正不顾一切地试图将她和女儿拖离险境。
通道起初还算宽敞,两侧不时出现挂着不同标识的房门,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谈话声或鼾声。但随着行进到底,陆明锐带头绕过一堆被遗弃的、堆满杂乱文件的金属柜后,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灯光变得稀疏而昏暗,通道开始收窄,变成了粗糙开凿的岩石隧道,墙壁上只有零星几盏防爆灯提供着微弱照明,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潮气和海水的腥咸味。这里仿佛已经是基地被遗忘的角落。
隧道似乎没有尽头,笔直地延伸向黑暗。就在众人心中开始泛起疑虑,以为前方可能是死胡同时,跑在最前面的陆明锐突然停下了脚步。手电光柱照射下,隧道的尽头并非岩壁,而是一段向下延伸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楼梯!
“还有路?” 紧跟在后的尼克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妈的,原来基地里真的存在秘密出口的传闻是真的!竟然藏在英军营区的最深处!”
希望之火再次燃起!众人没有犹豫,立刻依次踏上楼梯。楼梯陡峭而湿滑,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越往下,海水的咸腥味越发浓重,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海浪拍打岩壁的声音。
下到楼梯底部,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天然形成的、却又有人工修筑的规模不小的地下码头呈现在众人面前。码头边缘停泊着的,正是那艘他们用来掳掠萧语微与萧兔兔、线条流畅的黑色大型突击橡皮艇!更令人惊喜的是,码头外侧没有任何栅栏或大门,就是一个敞开的、通往漆黑海面的洞口!微弱的星光和海浪的反光从洞口透入,自由的气息仿佛触手可及!
“太好了!快上船!” 尼克压低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然而,就在这胜利在望的时刻,一个冰冷而带着戏谑意味的声音,从码头一侧堆积如山的木箱阴影中传来:
“游戏时间结束了,先生们。”
四个漆黑的身影,如同从黑暗中凝结的恶鬼,缓缓走了出来。正是去而复返的骷髅小队!他们显然早已料到了这条逃生路线,在此守株待兔!
陆明锐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轻轻将萧语微放下,护到身后,低声道:“退后,照顾好兔兔。” 然后缓缓转过身,面对“水鬼”队长。
双方在昏暗的码头边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但是陆明锐这边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第一时间去拔枪。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枪声无疑会像警报一样,瞬间引来基地内的大量守卫,到时候肯定跑不了。冷兵器,成了此刻唯一的选择。
“水鬼”似乎看穿了他们的顾虑,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经过变声器处理的轻笑,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他反手从腿侧快拔刀鞘中抽出了他那把标志性的Strider bNSS战术直刀。近一尺长的刀身采用喷砂处理,在码头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不反光,只有那条精心打磨的刃线透出丝丝寒意。他随意地挽了个刀花,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然后对着严阵以待的陆明锐,轻蔑地勾了勾手指。
没有警告,没有信号,战斗在死寂中骤然爆发!
陈大发最先动了起来,她是杀手,深知先发制人的道理。娇健的身影如同猎豹般窜出,手中那柄特制的、带有放血槽的匕首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直取离她最近那名骷髅队员持刀的手腕——这是街头巷战中常用的“废手利器”的险招。然而她的对手反应快得惊人,手腕一沉一翻,军用格斗刀的刀背精准地磕在陈大发的匕首上,“铛”的一声脆响将攻击荡开,同时右脚如同铁锤般踹向她的小腹,力道刚猛,完全是战场上一击毙敌的路数。陈大发凭借惊人的柔韧性拧身避开,但已然落了下风,被迫转入守势,依靠灵活的步伐和短促的格挡勉力支撑。
尼克几乎同时发出一声低吼,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扑向自己的目标。他放弃了射击的念头,拔出了他那把厚背博伊猎刀,以力劈华山之势猛砍过去,充满了外籍军团的野性与彪悍。他的对手则显得更为冷静,采用标准的防御姿态,用格斗刀架住尼克的劈砍,刀刃相交迸射出刺眼的火星。两人立刻陷入了凶险的力量角斗,肌肉贲张,怒吼连连,每一次碰撞都让人牙酸。
苏澜对上了第三名队员。她眼神如冰,呼吸平稳,采用的是更侧重于防守反击的军用匕首术。她并不主动抢攻,而是利用扎实的格斗基础,谨慎地格挡、闪避着对方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连续刺击。对方的攻击路线狠辣直接,专攻咽喉、心窝等要害,速度极快。苏澜虽然暂时守得滴水不漏,但明显处于被动,她在等待,等待对方出现破绽的那一刻,才能发出致命一击。
而整个码头战局的焦点,无疑是陆明锐与“水鬼”队长的对决。
陆明锐紧握着他那柄 trusty 的卡巴1217军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他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但此刻已无退路。他暴喝一声,为自己壮胆,一个箭步前冲,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直刺“水鬼”的腹部——这是他在无数次与丧尸搏杀中总结出的最有效、最直接的攻击方式。
然而,他的动作在“水鬼”眼中,仿佛被放慢了数倍。“水鬼”甚至没有后退,只是看似随意地微微侧身,陆明锐志在必得的一刺便擦着他的作战服落空。与此同时,“水鬼”的左手如闪电般探出,不是格挡,而是用前臂猛地向外一磕陆明锐持刀的手腕!
“啪!”一声闷响。
陆明锐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酸麻,仿佛被铁棍砸中,攻势瞬间瓦解。他还未及变招,“水鬼”的右脚如同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踢出,精准地踢在他作为支撑腿的右膝外侧。
“呃!”陆明锐痛哼一声,膝关节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侧歪倒,差点单膝跪地。他勉强用手撑地,才没有完全摔倒,但狼狈之态已显露无疑。
“水鬼”并没有趁势追击,反而后退了半步,骷髅面罩下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仿佛在嘲笑对手的不堪一击。这种轻蔑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陆明锐。
“啊!”陆明锐怒吼着再次扑上,放弃了所有技巧,完全依靠本能和一股血性,将军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发起了疯狂的连续攻击:横斩、竖劈、斜撩……每一刀都倾尽全力,试图用蛮力打破对方的防御。
但“水鬼”就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幽灵。他的脚步移动诡异而高效,总是能以最小的幅度避开陆明锐的攻击。陆明锐的刀锋每次都是堪堪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却连衣角都碰不到。当陆明锐力道用老,露出破绽的瞬间,“水鬼”的刀才会如同蜻蜓点水般探出。
“嗤啦——” 陆明锐的左臂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一道血线渗了出来。
“太慢了。”“水鬼”冰冷的声音响起。
陆明锐咬牙,改变策略,一个矮身试图突进攻击下盘。
“愚蠢。”“水鬼”评价道,同时膝盖猛地抬起,重重撞在陆明锐的肩膀上,让他踉跄后退,同时刀尖再次掠过,在他的大腿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这完全是一场不对等的较量。“水鬼”仿佛在玩弄自己的猎物。他时而格挡,用的巧劲让陆明锐手臂发麻;时而引导,让陆明锐的力道打空,失去平衡;时而闪电般反击,每一次都精准地留下一道不算深但足够疼痛和羞辱的伤口。陆明锐的胸前、手臂、腿部很快就布满了细密的血痕,汗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他的作战服。他气喘如牛,体力急速消耗,视线开始模糊,而对方却依然气息平稳,游刃有余。
“角度!攻击角度太单一!”
“发力!腰腹合一,不是靠胳膊!”
“步伐!你的步伐乱得像喝醉的水手!”
“水鬼”甚至偶尔会用那经过变声的、毫无感情的语调,简短地点评一句,像极了教官在教训最差劲的学员。这种精神上的打击,远比肉体上的疼痛更让陆明锐感到绝望和愤怒。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努力和勇气,在对方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成了可笑的表演。
终于,在陆明锐一次全力劈砍落空,身体因惯性前冲,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水鬼”眼中寒光一闪。他不再留手!身体如同鬼魅般瞬间切入陆明锐的中线,左手呈鹰爪状,精准无比地擒住了陆明锐持刀的右手手腕,拇指死死扣住其脉门!紧接着,他身体一旋,利用巧妙的杠杆原理,猛地一拧!
“咔嚓!”(可能是关节错位的声音,也可能是战术手套摩擦的声音)
“啊——!”陆明锐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手腕传来钻心的剧痛,卡巴军刀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水泥地上。
与此同时,“水鬼”的右腿如同钢鞭般扫出,一个干净利落的扫堂腿,重重地踢在陆明锐已经受伤的右脚脚踝上。
陆明锐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他还想挣扎,“水鬼”已经如影随形地跟上,右膝如同千斤顶般狠狠压在他的后腰上,让他无法翻身。下一秒,那柄冰冷彻骨的Strider bNSS战术直刀,已经稳稳地贴在了他的右侧颈动脉上,刀锋传来的死亡寒意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整个战斗过程,可能不超过两分钟。陆明锐完败!
几乎在同一时刻,其他战场的胜负也已分晓。
陈大发被对手用一个娴熟的巴西柔术地面技锁住了关节,脸被死死按在冰冷的地面上,动弹不得。
“胸口闷!胸口闷!给我放手!”她不停的叫着。
苏澜和她的对手在激烈的缠斗中互相制约,最后形成了危险的僵局——两人都用另一只手拔出了佩戴的手枪,枪口死死抵住了对方的下巴,呼吸急促,谁也不敢先扣动扳机。
尼克也与对手打得难解难分,两人的刀尖都停留在距离彼此咽喉不足一寸的地方,目光凶狠地对视着,形成了另一种平衡。
喧嚣的搏杀声戛然而止,地下码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以及众人粗重、疲惫又不甘的喘息声。
“比赛结束了。”“水鬼”队长膝盖依旧顶着陆明锐的腰眼,刀锋稳稳地压着他的动脉,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绝对的掌控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还要继续这场毫无意义的抵抗吗?”
萧语微目睹了整个过程,尤其是陆明锐为了她们母女浴血奋战却惨遭碾压的一幕,让她的心如同被刀绞一般。她挣脱开紧紧抱着自己的萧兔兔,勇敢地上前一步。尽管头发凌乱,衣衫因之前汉克的羞辱而不整,脸色苍白如纸,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坚定,带着一种母兽护崽般的决绝。
“住手!”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清晰,“我跟你们走!无条件配合你们的研究!但你们必须立刻放了他们所有人,包括我的女儿!你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不是吗?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水鬼”队长缓缓转过头,那双隐藏在骷髅面罩后的眼睛,似乎闪烁着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发出了一串低沉、沙哑、仿佛金属摩擦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旷的码头回荡,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笑了几声,他停了下来,刀尖依旧紧贴陆明锐的脖子,目光却先是扫过吓得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萧兔兔,然后才重新聚焦在萧语微那张写满决绝与恳求的美丽脸庞上。他的语气变得阴森而意味深长,一字一顿地说道:
“亲爱的萧博士,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他顿了顿,仿佛在欣赏萧语微脸上瞬间凝固的错愕表情。
“我们的目标,可从来……都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