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重新念!”女鬼教师转过身,微微扯动僵硬的苹果肌,咆哮声减弱,试图温柔的视线扫过一圈又转过身去。
“笃!笃!笃!” 粉笔敲击黑板的噪音和外面魔性的歌声成了新的掩护。
第二个小鬼动了。
他离门稍远,行动却更加果决。趁着女鬼老师背对门口,身影猛地向前一扑,化为一道贴地的灰影,悄无声息地滑过冰冷的地面,精准地从狭窄门缝中“流”了出去!
玉葫芦金光一闪,再次完成了一次迅捷无声的捕获。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教室外的欢声笑语和糖果的香气似乎形成了一种无形的磁场,吸引着那些挣脱了血线束缚的小冤魂。
一个接一个,在女鬼老师转身板书的间隙,在醉人香气的掩护下,在杂乱的歌声中,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或飘或滑,拼尽全力挤出那道越来越难以察觉的缝隙。
当第八个小小的灰影成功挤出,被玉葫芦稳稳收走时,一直背对着门口、在黑板上用力刻画的女鬼老师,那只沾满粉笔灰的枯爪,悬在了半空……
一种诡异的寂静猛地降临,比之前任何一次咆哮都更令人心头发毛。
女鬼老师的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关节,“咔哒”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她那双燃烧着幽红鬼火的眼窝,直勾勾地、茫然地扫过整个教室。
那些曾经被她用血线束缚、被她强行按在座位上听她“讲课”的小小身影……只剩四个了。
一阵飓风在教室里旋转,震得教室门砰砰直响。
“啊——!!!”
那声音糅合了极致的痛苦、滔天的怨毒,以及某种被彻底碾碎的绝望,如同万千厉鬼在同一瞬间哀嚎。
墙壁上剥落的墙皮被大片大片地掀飞,那些蒙尘的小板凳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抛起,砸在墙壁和地面上,发出沉闷的碎裂声。
就在这毁灭的风暴中心,女鬼老师的身影剧烈地扭曲、膨胀,又变成了血巢蜘蛛女鬼的模样,四根血线重新缠上小鬼的脖颈……
“不好!怨气反噬!她要彻底失控了!启动第二计划!”
陈柏峰立即按下脚下的扩音设备,喇叭里传出了甜美的声音,“诗朗诵——最美幼儿教师刘雨华!……你把晨曦擦亮……你是清晨的魔术师……”
“小捣蛋鬼躲猫猫了!” 林薇大声喊道,“就是现在!我要来抓啦!”
四个小捣蛋鬼兴奋地尖叫起来,朝着敞开门的木箱子里钻进去。
林薇、杜子腾、光头和隋灿四人站在木箱前,相互看一眼,口中齐齐发出凝聚心神力量的诵念:
“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四道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白光,猛地从他们结印的指尖迸射而出,狠狠刺入那团正在教室中央疯狂膨胀、翻涌的浓黑怨气。
“嗤——!”
仿佛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一阵令人牙酸的剧烈消融声猛地响起,那狂暴旋转的阴风骤然一滞!
白光所过之处,黑气迅速变淡、消解。凶煞老师那膨胀扭曲的恐怖身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向内坍缩、还原!
“呃啊——!”
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不甘,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的嘶鸣,从坍缩的核心爆发出来。
“你把每声啼哭,都调成甜亮的歌……你用一生守护,童年的星群……这平凡的岗位,没有勋章……最美幼儿老师刘雨华……”
随着那句“最美幼儿老师刘雨华”的声音落下,狂暴的阴风彻底平息,女鬼终于一点点地显露出清晰的轮廓。她僵直地站立在教室中央,四个小鬼静静地站在她的身旁。
“呜……”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梦呓般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最美幼儿教师——刘雨华”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穿透了诵经声的余韵,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疲惫和……认命!
女鬼老师低下头颅,环视身边的四个小鬼,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带着生前的温软,叹息道:“放……学……啦……”
四个小鬼黑色的眼眸透出一点灰白色的光影,缓慢地向教室门走去……
游戏场地,十二个小鬼被放了出来,茫然了一瞬,就争先恐后地敲木箱的门,嘴里念着:“不给糖……就捣蛋……不给糖……就捣蛋……”
“……哦哦哦哦……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激动得不行的隋意和隋想两兄弟坐在李木的腿上,嘴里吼着:“哦哦哦哦……糖来了……哦哦哦哦……糖来了……”
一脸狰狞的李木,死死咬着牙关,肠子都悔青了,他就不该绣对称的!
抱着臂生闷气的肖燕透过小孔看了一眼外面,问道:“马爷爷,为什么那些小捣蛋鬼不来跟我要糖?”
马老头心下一惊,问道:“你看得见外面的小鬼?”
小肥手指着孔洞说:“看得见啊!这个洞大。”
马老头建议:“那我们把糖扔给他们吧!”
“好哒!”肖燕高兴得点头,然后一把拉开木箱的门,吼道:“哦哦哦哦………芝麻开门芝麻开门……糖来了……糖来了……”
扭着屁股阔气地把糖撒出去……
一个披风兜头罩下,肖燕被杜子腾推进木箱内,“嘭”地关上木箱门。
马老头看着罩着披风的小人,僵着身子不敢吱声。
“哈哈哈哈……”披风下突然传来肖燕魔性的大笑声,伴随着“啊……呜……啊……呜……绿眼睛来了……”的鬼叫声。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我看不到啊!”
马老头干脆和她玩起捉迷藏……
十二个小鬼都拿到了糖,迫不及待地拨开糖纸塞进嘴巴里。
光头和隋灿点头示意,同时掐诀,地面上亮起一个又一个繁复的阵纹,点点金光笼罩着十二个小身影,将他们缓缓带入虚空。
小正太陈晓光在木箱内也跟着掐诀念咒……
瞬间恢复清明的小鬼们面露微笑,朝着教室门口那个温柔的身影挥手,喊道:“刘老师,再见!”
“滴答……滴答……”无数的泪珠从如墨的眼眶流出,滴在水泥地上,砸出一股白烟。
“……鬼泪啊!……”陈柏峰着急死了,这么珍贵的东西,可惜了。
杜子腾一个滑铲,从腰间拿出一个黑色的铜碗,甩在女鬼教师面前的水泥地上,嘴里念着:“快到碗里来!”
砰涌而出的鬼泪尽数落入铜碗中。
女鬼老师挥着手,看向十二个小鬼消失的虚空。
一张金色符纸迎面飞去,女鬼老师闭上眼睛,任由金光洒落……
“小朋友们,再见!”尾音如同叹息,身影彻底隐入虚空,消失不见。
“嘭!”
木箱门又被用力推开,罩着披风的肖燕吼着:“啊呜啊呜……绿眼睛来了……”
另外两个木箱也被打开,三个小身影像炮弹一样冲出来,同时吼着:“啊呜啊呜……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