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上的裂纹在江尘掌心下蔓延，像蛛网般爬过表面。他指尖刚触到那道细痕，整枚冰晶猛地一震，苏蘅抱在怀里的冰晶突然自行浮起，悬在半空。她瞳孔已经灰白，身体软下去，靠白螭死死架住才没倒下。
江尘没再看她，目光死死盯住冰晶中心。那半瓣血莲正在跳动，频率越来越快，几乎和他心跳同步。就在下一瞬，冰晶“咔”地炸开，碎片四散，一道暗金色的残页从裂口中飞出，直冲天际。
残叶只飞了三尺高，就被一股无形力道拽住，悬停在半空。符文在纸面流转，泛着幽光，靠近它的空气瞬间凝出霜粒，连风都静了。
白螭单膝跪地，冰魄长枪插进冻土，双手结印。冰层轰然炸裂，一道环形寒流升起，封锁残页周围的空间。他咬牙道：“别靠近！有禁制！”
江尘没动。他左手缓缓抬起，腕间莲花刺青开始发烫，皮肤下像是有火在烧。他闭眼，一缕极淡的白气从鼻尖溢出，顺着经脉游走，直冲左眼。琉璃金瞳骤然亮起，与残页上的符文同频闪烁。
他睁眼，一步踏出。
三只瓷瓶从腰间甩出，在空中炸开。黑雾弥漫，带着刺鼻腥味，撞上残页外围的符光。蚀灵粉遇灵则腐，符咒光芒剧烈晃动，裂开细纹。江尘趁机跃起，右手直取残页。
指尖触到纸面的瞬间，整张残页化作流光，钻进他心口。他闷哼一声，胸口像是被烙铁烫过，低头看去，皮肤下浮现出几道金线，正缓缓沉入皮肉。
白螭喘着粗气，抬头：“拿到了？”
江尘没答。他站在原地，耳朵里灌满了声音——不是风，不是雪妖的嘶吼，是心跳。
一下，又一下。
沉稳，有力，却陌生得让他脊背发寒。那心跳不是他的，也不在体外，像是从他体内某个角落传来，和他自己的心跳错开半拍，形成诡异的共鸣。
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咙。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瞬，毒火顺着经脉烧上去，直冲心口。那心跳顿了顿，但没消失，反而更清晰了。
他抬手，从地上捡起那半张面具碎片。碎片边缘还在发烫，铭文灼红，可就在他握紧的刹那，碎片突然自燃，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风里。
百里之外，雪原深处，一道黑影凭空浮现。血衣侯站在冰崖边缘，面具完整，歃血刀横在身前。他忽然抬手按住心口，整个人剧烈一震。下一瞬，黑烟从七窍涌出，身躯如沙般崩解，只留下那柄歃血刀，直直插进冰地。
江尘瞳孔一缩。他低头看向自己掌心，面具碎片虽已焚毁，可那股共鸣还在。他蹲下，用刀尖划开掌心，鲜血涌出。他蘸血在冰面上画符，笔画逆向，每一笔都带着灼痛。
符成刹那，心跳声戛然而止。
他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插在冰地上的歃血刀。刀身冰冷，可就在他目光落上去的瞬间，刀面浮现出一行极细的铭文——“影归本源”。
他盯着那四个字，没动。
白螭抱着苏蘅走过来，声音沙哑：“她不行了。”
江尘走过去，伸手探她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掀开她袖口，原本藏在里面的噬心蛊早已化作黑灰，洒在衣褶里。她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只剩一口气吊着。
就在这时，地底传来一声轻笑。
不是风声，不是雪崩，是女人的笑声，带着蛊惑，又藏着恨意。笑声从地脉裂缝中传出，越来越近。紧接着，地面震动，九幽曼陀罗的根系破土而出，漆黑如铁，缠上苏蘅脚踝。
白螭挥枪砸下，冰刃斩断三根根系，可断口处立刻涌出更多，像活蛇般缠绕上来。苏蘅身体一僵，眼眶里突然流出黑血，意识彻底断了。
江尘猛地抬头。
裂缝深处，一团黑雾升起。雾中人影成形，是个女子，身形与苏蘅七分相似，却又有白璃的轮廓。她穿着丹药师的素裙，裙摆却是由无数曼陀罗花瓣织成，每一片都渗着猩红。
她落地，脚步轻得没有声音。走到江尘面前，伸手抚上他左眼。指尖冰凉，划过瞳孔时，琉璃金转为血红。
“终于见面了。”她声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玄灵体，本该在丹炉中成道，却被你带出了局。”
江尘没躲。他右手一翻，最后四只瓷瓶全甩在地上。毒火炸开，黑焰冲天，迅速在四周布成阵型。七杀焚魂阵，以残毒为引，专破灵体。
他左眼血瞳全开，时空夹缝领域瞬间展开。空气凝滞，丹灵的动作慢了半拍。江尘趁机后退三步，双掌拍地，毒火顺着经脉倒灌，阵法成型。
黑焰如锁链，缠向丹灵四肢。她轻笑一声，袖中飞出九幽曼陀罗，根系如网，竟将火焰反卷回去。火势倒流，直扑江尘面门。
江尘咬牙，毒火从七处经脉喷出，在身前交织成墙。轰然巨响，火焰炸开，气浪掀飞白螭，连苏蘅都被震出数尺。
丹灵一步步逼近，裙摆扫过冰面，留下焦痕。她抬手，指尖划过江尘脸颊，留下一道血痕。血滴落地，瞬间长出一朵微型曼陀罗，花瓣漆黑，花心猩红。
“你逃不掉的。”她低语，“七代圣女的魂魄，炼成了丹灵，只为等你归来。玄灵心诀残页只是开始，你的血，你的魂，终将回到炉中。”
江尘盯着她，忽然笑了。他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舔了舔指尖。
“你说炉？”他声音冷得像冰，“那我先烧了你。”
他右手猛地拍向心口，毒火从胸膛炸出，直冲七杀阵。阵法轰鸣，黑焰暴涨，将丹灵彻底吞没。火光中，她身影扭曲，发出尖啸，可啸声未落，整片地脉突然震动。
裂缝深处，更多根系涌出，缠向阵法边缘。地脉在反抗，想要撕开禁制。
江尘站在火阵外，左手按住心口。残页融入的地方，金线仍在游走，像是在寻找什么。他忽然明白——这阵法压得住丹灵，压不住地脉。
他抬头，看向白螭。白螭抱着苏蘅，站在火圈边缘，眼神死死盯着丹灵。
江尘开口：“撑住她。”
白螭点头。
江尘转身，走向那柄插在冰地上的歃血刀。他握住刀柄，用力拔出。刀身沉重，可就在他握紧的瞬间，刀面铭文一闪，浮现出与他腕间莲纹相同的图案。
他拖刀走向火阵，刀尖划过冰面，留下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