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石桌旁仓促分别后，清雪峰上的气氛便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凝滞。
江沐雪确实在躲着楚祁晏。
并非厌恶，而是纯粹的不知所措。
她还觉得楚祁晏是那个需要庇护徒弟，突然之间，这份关系里掺杂了完全陌生的的情感，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别看江沐雪三辈子加起来年龄堪比三百岁的老妖怪，她内心还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黄花大闺女。
楚祁晏突然表露出来的情愫，让她猝不及防，慌了手脚。
修炼时，她会刻意选择楚祁晏不在的时间。
用膳时，要么借口不饿，要么匆匆扒拉几口就躲回房里。
甚至偶尔在院中撞见，她的目光也会下意识地避开，随便找个借口迅速溜走。
这种刻意的疏远，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楚祁晏心上。
他的情愫，果然如此见不得光，如此惊世骇俗，以至于只是稍稍显露，就将师尊吓成了这样。
楚祁晏站在院中，看着师尊紧闭的房门，眼神晦暗不明。
他没把这份情感藏好，太心急了。
在师尊眼里，他是一个个十九岁的小孩，需要她操心保护。
可没有人知道，这具年轻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历经沧桑，重活一世的灵魂。
还有那些被封印的模糊记忆里，充斥着远比现在更加残酷的背叛，失去和绝望。
他经历过远比同龄人更多的东西，他的心志早已成熟。
他对师尊的感情，也绝非少年人一时冲动的迷恋。
他需要打破师尊心中固有的印象。
他必须让她明白，他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有着独立意志，能够承担责任、甚至可以与她并肩而立的成年男人。
只是，该如何做？
直接坦白重生之事？不行，记忆尚未完全恢复，封印也还在，说出来恐怕师尊也不会信，反而可能引来更多麻烦。
虽然是师尊和母亲联手封印了他的记忆，但他隐约感觉得到那些记忆里藏着一个凶险异常的秘密。
在没有搞清楚那是什么之前，他不能成为师尊的累赘。
不过师尊，弟子是不会放弃的。
认定的说什么也不会放手。
楚祁晏陷入沉思，周身的气息在不自觉间变得更加沉凝内敛，那双总是清澈执拗的眼眸深处，也染上了几分与他年龄不符的深邃和一丝隐忍的锐利。
就在清雪峰师徒二人陷入微妙僵局之际，一位意外的访客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水玉心御剑而来，落在清雪峰那荒凉的院子里。
她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只是眉宇间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和肃杀。
“江沐雪呢？”她扫了一眼正在练剑的楚祁晏，直接问道。
楚祁晏收剑行礼：“水师伯。师尊她应在房内静修。”他顿了顿，补充道，“弟子这便去通传。”
“不必了，我自己进去。”水玉心摆摆手，径直走向江沐雪的房门。
房间内，江沐雪正对着墙壁发呆，不过神识早已察觉到水玉心到来，连忙收起脸上那点愁容，摆出平时那副冷淡模样，打开了门。
“水师姐？稀客啊。”江沐雪侧身让她进来，“找我何事？”
水玉心走进房间，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灵梦花的事，我查到些新的线索。”
江沐雪神色一正，猜测道：“哦？与影牙有关？”
“嗯。”水玉心点头，眼神冰冷，“我顺着赵乾那条线往下查，虽然线索几度中断，但最终指向宗门内一位早已闭关多年的炼丹长老，枯木道人。有人曾见到他的记名弟子，在灵梦花失窃前频繁出入秘境附近。”
“枯木道人？”江沐雪蹙眉，“此人据说丹术高超，但性情孤僻，常年闭关，怎么会和影牙扯上关系？”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水玉心道，“但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向他。而且，我怀疑，袭击我的那个影牙首领，很可能就隐藏在天玄宗内，甚至可能是我们熟悉的人！否则，无法解释他对我的剑法如此了解，且能轻易调动宗门内部资源为其遮掩。”
她的语气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影牙伤我之仇，我必报之！但更重要的是，此内鬼不除，犹如毒瘤深种，天玄宗危矣！”
江沐雪的神色也彻底严肃起来。
她原本以为扶风城之事了结，便能暂时安稳一段时间，没想到宗门内部的危机已然如此深重。
影牙首领可能就在身边？这个猜测让人不寒而栗。
水玉心果然是因为查到的东西有点深才会招来影牙的追杀。
“师姐需要我做什么？”江沐雪直接问道。
水玉心看着她：“枯木道人闭关之处守卫森严，且有强大禁制，我一人难以悄无声息地潜入探查。需要你帮我。我记得你曾特地学习隐匿和破除禁制，是最佳人选。”
江沐雪沉吟片刻。
探查枯木道人，无疑极其危险，但正如水玉心所说，内鬼不除，后患无穷。
于公于私，她都无法拒绝。
“好。”她点头应下，“何时动手？”
“三日后，月晦之夜，阴气最盛，禁制之力会稍有减弱，是最好时机。”水玉心道，“届时我来寻你。”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些细节，水玉心便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她似乎想起什么，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院中依旧在练剑、却明显心不在焉的楚祁晏，又看向江沐雪，语气平淡却意有所指：“你那个徒弟，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江沐雪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孩子嘛，总会长大的。”
水玉心不再多言，化作一道流光离去。
送走水玉心，江沐雪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望向院中的楚祁晏。
他练剑的身影依旧挺拔，招式依旧凌厉，但周身那股气质，却仿佛在短短几日内沉淀了许多，褪去了一些少年的青涩，多了一份沉稳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是因为那日的事吗？
她的回避，反而催化了他的成长？
江沐雪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而楚祁晏，也感受到了师尊的目光。
他缓缓收剑，转过身，第一次没有避开江沐雪的视线，而是直直地迎了上去。
他的目光深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江沐雪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又想躲开，但最终却强自镇定地站在原地，只是微微蹙起了眉。
总觉得楚祁晏好像向某种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原文中他只是一个曾经关照过林月棠的炮灰弟子。
如今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楚祁晏这家伙……】
楚祁晏听到师尊的心声响得突兀，还说的是自己的名字，耳朵恨不得竖起来。
【如果他是男主就好了，这气场多强大啊，长得又比我那个癞蛤蟆一样的未婚夫好看。】
【有一说一啊，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个恶毒女配注定下场凄惨，说不定也可以谈一场恋爱，就找楚祁晏这样的，长得好看还贴心。】
【算了，还是找机会和他说清楚吧，别祸害人家小朋友。】
【都怪那狗系统，这一局老娘不伺候了！威胁我说违背剧情会被抹杀？还说男主死了会导致世界崩塌？老娘不想活了，剧情什么的，都去死，男主光环什么老娘迟早给他掰碎了！】
楚祁晏蓦然转身，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先是听到师尊想找他这样的人谈恋爱，他就忍不住笑起来。
师尊她也不是完全不喜欢自己，起码他的这张脸能入师尊的法眼。
然后是师尊说的恶毒女配下场凄惨，这让他神色冷然。
拥有男主光环的沈星衍？莫说师尊要给你掰碎了，我们上一辈子的仇迟早要了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