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沼城的天空,被城主府方向隐约传来的丝竹靡靡之音渲染得更加污浊压抑。
南宫纭在江沐雪的灵力携裹下,如同一道无声的灰色闪电,掠过混乱的城区,直扑那座盘踞在高处的黑色堡垒。
楚祁晏和林月棠紧随其后,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腐骨潭的激战消耗巨大。
若不是江沐雪所教的身法消耗不大,两人恐怕根本
楚祁晏的手始终紧握着那把布满裂纹赤煞剑,那剑身已经黯淡无光,每一次落地借力,剑身都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师兄,别难过了。”林月棠感受到楚祁晏的低气压,又看了看快要碎掉的赤煞,也不怪师兄他伤心。
亲手给师尊锻的第一把剑,师尊一次都没用过,它就要碎了。
“可这是送给师尊的第一个礼物,师尊她都没用过。”楚祁晏低声道,他本想等他的炼器术再熟练一些就把赤煞改造得好看一些。
可惜似乎没有机会了。
城主府高大厚重的黑石大门紧闭,守卫森严,但空气中弥漫的诡异喜庆气息,让这些守卫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听说了吗?少主他身殒了,咱们城主府怕是要变天了。”
“要是大公子做了我们的城主,这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谁说不是呢?纭少爷多好的人啊!只可惜天妒英才……”
就在他们接近大门百丈范围。
“少主归府,开门!”
一声低沉却蕴含着金丹威压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守卫耳边炸响。
紧接着,数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门两侧的阴影中,为首者正是暗卫首领黑羽。
他手中提着一个滴血的包裹,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他身后的暗卫们,同样气息肃杀,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清洗。
“黑羽大人?!”守卫首领看清来人,脸色瞬间煞白,再看到被一个陌生女修携着、脸色诡异红润却眼神冰冷的南宫纭时,更是魂飞魄散。
“少……少主?!”
“怎么,看到本少主很惊讶吗?不希望看到活着的我?”南宫纭体内的蛊虫被暂时封印,但却不能动用灵力。
所以在他身上本根感受不到灵力波动,威压多半来自于他身边的女修。
守卫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应声,也无人敢作死上去拦。
因为,南宫少主身边的女修神色冰冷,威压接近化神期!
大门在惊骇与威压下轰然洞开。
南宫纭没有再看那些守卫一眼,在江沐雪的扶持下,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径直踏入府内。
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腰背挺直,那诡异的红润脸色和冰冷眼眸形成强烈反差,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与威严。
府内靡靡的丝竹声浪扑面而来,夹杂着放肆的笑语和酒气。
“走。”南宫纭的声音嘶哑低沉,目标直指主殿旁的偏厅。
偏厅内,酒酣耳热,气氛正炽。
南宫烈搂着美姬,听着心腹的阿谀奉承,志得意满,仿佛城主宝座已唾手可得。
他正举起酒杯,准备发表一番“登基”感言。
偏厅那厚重的黑檀木大门,如同被攻城巨锤击中,瞬间爆裂开来,木屑纷飞。
“谁啊!”一名正在阿谀奉承的狗腿子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没看到咱们的新少主正在兴头上吗?”
“哦?我看城主府到处挂着白幡,是在给我举办葬礼吗?”
刺耳的门板爆裂声,冰冷而熟悉的质问声如同冷水泼进热油锅,瞬间浇灭了所有的喧嚣。
丝竹骤停,笑语僵在脸上,酒杯脱手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所有人都惊骇地望向门口。
这声音是南宫纭!
弥漫的烟尘中,三道身影缓缓显现。
为首者,一身墨绿锦袍染着泥污和暗沉血渍,脸色是一种极不正常的妖异红润,嘴唇却毫无血色。
他眼神冰冷死寂,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直直刺向主位上僵住的南宫烈。
众人定睛一看,不就是他们口中“葬身沼泽,尸骨无存”的南宫纭?
他左右两侧,一左一右站着两人。身后也跟着一堆暗卫。
南宫纭左边是一名面容冷峻、气息内敛的青衣女修,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全场,元婴后期的威压不再刻意压制,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无声蔓延,瞬间让厅内所有筑基修士如坠冰窟,呼吸困难。
右边则是一名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少年,他手中紧握着一把造型丑陋的黑红色长剑。
令人瞩目的是那把剑上布满裂纹,仿佛随时会散架,莫名其妙的让人感受到妖异的灼烧之意。
见鬼了,明明只是一名炼气期修士,为什么会有那是化神大能的错觉?
楚祁晏剑尖垂地,剑身隐隐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是将死的悲鸣。
“南、南宫纭?!”南宫烈脸上的喜色瞬间冻结,化作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猛地推开怀中的美姬,豁然起身,高大的身躯因为震惊和某种潜藏的恐惧而微微颤抖,“你…你没死?!怎么可能?!”
“怎么?”南宫纭缓缓向前迈出一步,声音嘶哑破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刺骨的嘲讽,“看到我还活着,兄长很失望?”
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牵扯着巨大的痛苦,那诡异的红润似乎又深了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依旧站得笔直,眼神死死锁定南宫烈。
“不!不可能!你中了噬灵蛊!又被阴煞宗……”南宫烈失声咆哮,话到一半猛地刹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阴煞宗?”南宫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死神的微笑,“你是说刘胖子身边那两个废物?一个被我身边这位道友钉死在了腐骨潭的烂泥里,”他微微侧头示意江沐雪,“另一个…断了一臂,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逃了。至于刘胖子,他的尸身大概已经喂了潭底的蚀骨鱼,嗯本少主心善,他的头颅给你带回来了,也不算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每说一句,南宫烈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厅内那些依附于他的管事将领更是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至于噬灵蛊…”南宫纭抬手,轻轻按在自己丹田的位置,那里冰寒刺骨,死气弥漫,“托兄长的福,我暂时还死不了。只是回来想问问兄长,本少主待你不好吗?平时有好的法宝和修炼资源短缺你了吗?你为何要送我这么大的礼?兄长啊,这份‘兄弟情深’,我该如何…报答?”
最后两个字,如同冰锥凿心,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杀机。
恐怖的威压和南宫纭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玉石俱焚的疯狂死意,让整个偏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那些美姬吓得瘫软在地,心腹将领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南宫烈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巨大的震惊和被当众揭穿的羞怒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他死死盯着南宫纭,又惊又怒地看向江沐雪和楚祁晏,最后目光落在楚祁晏手中那把丑陋的残剑上,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