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站在高中天台的铁丝网前，十年过去，这里的栏杆已经重新刷过漆，却依然保留着当年斑驳的痕迹。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十七岁那年的黄昏。
程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泛黄的塑料瓶，瓶身上的薄荷汽水标签已经褪色，边缘还留着当年不小心撕破的缺口。\"当年那瓶没喝完的。\"他晃了晃瓶子，里面的液体早已蒸发，只剩下一点黏稠的糖浆。
林清绾接过瓶子，指尖触到瓶盖上的凹痕——那是她当年用力拧开时留下的。她突然想起高考前夜，谢临川站在对面楼的阴影里，手里把玩着一颗薄荷糖，包装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从来没给过我们第二颗薄荷糖。\"苏晴不知何时从包里翻出一小包崭新的薄荷糖，拆开来分给大家。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和记忆中谢临川随手丢来的那颗形成鲜明对比。
陆离靠着铁丝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一张照片——是当年运动会五人合照的底片，边缘被火烧得焦黑。\"当年他站在这里，看着我们。\"他轻声说，\"就像在看一场...实验。\"
林清绾打开手机，调出早上刚收到的档案馆扫描件——十年前运动会的录像截图。画面里，谢临川站在裁判席后方，手里举着的U盘反射着冷光，而远处程家的公司大楼正亮着刺眼的灯光。
\"看这个角度。\"她放大画面，\"他站的位置，正好能同时看到办公室和程家的方向。\"
程野的拳头砸在铁丝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所以他早就知道父亲会跳楼。\"他声音嘶哑，\"他故意让我们看见那张被篡改的成绩单，故意在高考前夜...\"
\"不，他是在等我们自己发现。\"苏晴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就像等一只困兽自己撞上笼子的铁栏杆。\"
一阵风吹过天台，带来楼下操场上学生们的喧哗声。陆离突然笑了：\"还记得吗？当年我们在这上面喝汽水，程野说等考上大学要...\"
\"要请你们喝遍北京所有的奶茶。\"程野接上话头，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结果现在我连星巴克的优惠券都得攒着用。\"
林清绾感到眼眶发热。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今天从纪委拿到的部分证据复印件——洗钱协议的首页，谢临川伪造的签名，还有那封匿名举报信的扫描件，上面的字迹与她母亲当年的笔迹鉴定报告如出一辙。
\"我们当年以为被命运打败了。\"她轻声说，把纸袋放在铁丝网上，\"但其实...\"
\"是我们赢了。\"程野接上她的话，从口袋里掏出父亲那块老旧的手表，表盘上的裂痕在夕阳下格外明显，\"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告诉十七岁的自己——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敢做的选择...\"
苏晴突然把一颗薄荷糖塞进林清绾嘴里，甜中带苦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尝到了吗？\"她眨眨眼，\"和当年那颗一样，又不太一样。\"
陆离掏出素描本，快速勾勒着五个人的剪影。画纸上，十七岁的他们站在天台边缘，背后是破碎的玻璃瓶和冒着气泡的薄荷汽水。
\"证据链已经完整了。\"林清绾望向远处的城市天际线，\"明天就会交给警方。\"
\"然后呢？\"程野问道，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谢临川的余党...谢家...\"
\"我们会面对的。\"苏晴坚定地说，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是粉丝们发起的#十七岁的真相#话题，阅读量已经突破千万，\"当年我们以为只有彼此，现在才发现...\"
\"有很多人在等我们说出真相。\"陆离合上素描本，轻轻拍了拍上面的铅笔灰。
夕阳完全沉了下去，天台的灯光一盏盏亮起。程野拧开一瓶新的薄荷汽水，气泡\"嗤嗤\"地往上冒。他递给每个人一杯，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微微的刺激感。
\"敬十七岁的我们。\"林清绾举起杯子，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敬没有被压垮的我们。\"程野接口道，嘴角终于扬起一个真实的笑容。
苏晴和陆离同时举杯，五人的影子在灯光下交叠在一起，像十年前一样紧密。天台的风吹散了薄荷汽水的甜腻气味，留下一种清澈的、属于青春的苦涩与回甘。
在城市的灯火阑珊处，五个人的青春终于完整——不是没有伤痕，而是带着所有伤痕依然选择站立；不是没有背叛，而是在认清背叛后依然选择相信；不是没有绝望，而是在最深的绝望里，找到了彼此。
这瓶迟到了十年的薄荷汽水，终于尝出了它应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