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比想象中更冷。程野倚着生锈的铁栏杆，指间夹着的钢笔在夕阳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苏晴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他身侧，屏幕上的邮件正文还闪烁着未读提示——【谢临川已读您的威胁信，回复如下：\"游戏继续\"】。
\"他根本不在乎。\"苏晴咬着下唇，\"或者说......他很享受这种猫鼠游戏。\"
程野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城市天际线，落在远处新建的金融中心大厦——那里有谢氏集团最新收购的办公楼。十年前，同样的位置还是栋老旧的百货商场，而他和林清绾曾在顶楼天台分享过同一颗薄荷糖。
手机突然震动，是陆离发来的加密相册链接。点开后，一组对比图赫然映入眼帘：谢临川站在国际画廊开幕式上，与获奖画家陆离的侧脸轮廓完美重叠。更可怕的是，放大图片后能清晰看见谢临川手腕上的蛇形纹身——和当年篡改成绩时用的钢笔笔帽图案一模一样。
\"找到了。\"程野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谢临川就是那个养子。\"
苏晴凑过来时，夕阳正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天台地面上，交错成一道诡异的剪影。她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照片：\"所以陆离一直被他当作替身......\"话音未落，天台门突然被踹开。
谢临川站在逆光里，黑色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手里把玩着那支标志性的钢笔，笔尖在夕阳下闪过一道寒芒：\"看来我的作品还不够完美。\"他的目光扫过程野手中的钢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制品总是容易露馅。\"
程野猛地将钢笔砸向墙壁。金属撞击水泥的闷响中，苏晴看见谢临川瞳孔骤缩——就像十年前在画室里，他第一次发现陆离偷偷修改他的画作时的表情。
\"你到底想要什么？\"程野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毁掉我们所有人？\"
谢临川缓步走近，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规律的声响。他停在两人面前，突然伸手抚过苏晴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你们以为找到几张照片就能威胁我？\"指尖划过陆离与他的对比图，留下一道闪烁的指纹，\"知道为什么我偏偏选中了陆离吗？\"
程野的拳头已经攥得发白。他想起高中时谢临川总在画室窗外徘徊的身影，想起陆离那些突然风格大变的画作，想起十年前父亲跳楼那天，谢临川站在对面楼顶转着那支钢笔说：\"有些艺术，需要鲜血来浇灌。\"
\"因为陆离的眼泪。\"谢临川突然笑了，那笑容让程野想起暴雨夜被雨水冲刷过的墓碑，\"比林清绾的尖叫更动听，比苏晴的眼泪更值钱。\"他转身望向远处渐暗的天色，\"你们五个人里，只有他的痛苦最纯粹。\"
苏晴突然想起什么，打开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里面是陆离这些年所有的诊疗记录。当她调出最新那份心理评估报告时，谢临川的背影明显僵硬了一瞬。
\"抑郁症药物服用记录。\"程野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每次你'指导'完他的画作，剂量就会增加。\"他掏出手机调出一段录音，\"要不要听听陆离是怎么说的？'谢临川说我的痛苦是最美的颜料'......\"
谢临川突然转身，钢笔尖直指程野咽喉：\"你们根本不懂艺术！\"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那些抄袭指控、洗钱罪名，不过是为了让陆离的作品更有话题性！\"钢笔在夕阳下划出一道血色的弧线，\"你们以为我在毁掉他？我是在拯救他！\"
天台门再次被推开。林清绾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个老式录像带：\"这是运动会那天的完整录像。\"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谢临川的眼神瞬间凝固，\"里面有你篡改成绩的证据，还有......\"
\"还有我父亲跳楼的全过程。\"程野接上她的话，从口袋里掏出枚生锈的钥匙，\"这把钥匙能打开金融系地下室的保险柜，里面有你父亲和谢氏集团的所有交易记录。\"
谢临川的脸色终于出现变化。他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生锈的铁栏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覆盖了整个天台。程野看见他颤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笔帽——那个蛇形纹身的位置。
\"你以为这些就能定我的罪？\"谢临川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天台回荡，\"谢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团......\"
\"已经收到了匿名举报。\"苏晴将电脑屏幕转向他，上面是封刚刚发送的邮件——【致谢氏集团董事会：关于洗钱案的关键证据已提交国际刑警】。发件人署名处是个蛇形徽记，与谢临川校服上的分毫不差。
谢临川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突然发现钢笔尖正抵着自己的掌心。一滴血珠缓缓渗出，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十年前你父亲跳楼的时候。\"程野慢慢走近，声音轻得像在说一个秘密，\"我就在对面楼顶。\"他举起那枚生锈的钥匙，\"你以为我在看热闹？我在等你像他一样跳下来。\"
谢临川的瞳孔骤然收缩。程野看见他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就像当年父亲跳楼后，自己在医院走廊里看见的那些急救医生手背上的血管。
\"但你没跳。\"林清绾轻声说，\"因为你发现......\"她举起录像带，\"破坏别人的痛苦，比承受自己的痛苦更有趣，对吗？\"
天台的门突然被风吹开，穿堂风卷着落叶掠过四人脚边。谢临川站在风里，黑色风衣的下摆翻飞如翼。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让程野想起高中时他第一次扔给他们薄荷糖的模样——漫不经心，又带着致命的甜蜜。
\"你们赢了。\"谢临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别高兴得太早。\"他后退一步，身体微微前倾，\"知道为什么我选在今天摊牌吗？\"他抬头望向远处金融中心大厦的霓虹灯，\"因为今晚八点，谢氏集团会宣布破产重组......\"
程野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陆离发来的简讯：【画廊账本里的时间戳有问题，真正的交易记录在......】后面的字还没看完，屏幕突然黑屏——有人远程删除了数据。
谢临川的身影在天台门口一闪而逝。程野扑过去时，只抓到他掉落的那支钢笔。笔帽上的蛇形纹身在夕阳下闪着诡异的光，笔身上刻着行小字：【真正的艺术，从不需要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