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木陀一行,陈文锦最终下落不明,解连环逃出雨林后就消失了。张起棂一行几人在解家伙计的接应下总算是安全踏上了归途,但这一行迷团太多,言十七随着蛇母消失于西王母宫深处不知何时得出。而陈文锦所说当年西沙的计划是什么?吴三省和解连环这么做的目地又是什么,一切的一切,并没有得到答案。
与此同时,张起棂回到京城不久,有关言十七的消息便悄然传回张家——家主正在西王母宫陨玉中静养。身为圣婴的守护者,张家人比任何人都明白西王母宫对他的意义。尽管清楚言十七此刻并不缺少什么,他们仍难以抑制血脉中那股执着的守护本能。于是,每月一队张家子弟默然启程,携带精心准备的食物、古籍、淬炼的药膏,以及几件或许连家主自己都已忘了来历的心爱旧物,深入雨林。
久而久之,这一行为便成为一道无声的律令,一场定期的朝圣。他们跋涉至那片既定的林间空地,将供奉轻置于地,从不试图呼唤,也绝不窥探。林间微响,幽黑的蛇群如期而至,沉默地将一切纳入深处。
几次之后,张家人开始为西王母的使者备上一份薄礼:一笼活禽,或几箱鲜果。蛇群从容受下,一如往昔。
交接完成,张家子弟便无声退去,毫无留恋,绝不久留。他们所要做的,仅仅是以这种周期性的方式,隔着一重雨林、一道天堑,向归处的家主传递族中未曾断绝的念想。
一月,复一月,仪式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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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流转,无声守护在雨林中循环往复,而千里之外的京城,又是另一番光景。
自塔木陀回京后,解雨辰消沉了一段不短的日子,但家族的责任终究压在他的肩上,养父解连环身后那一大团的谜题,也仍等着他去理清。
京城解宅的西府海棠,花开花落,匆匆已是数载。
又是一个寻常的午后。解雨辰从一堆泛黄的纸卷中抬起头,指尖按上发胀的太阳穴。窗外天色灰蒙,一群鸽子扑棱着飞过檐角,留下几声单调的咕鸣。
这些年他一直在追查当初陈文锦提到的“它”和所谓的计划。可是……
查不到,根本查不到。
陈文锦所提到的“九门计划”,犹如一个巨大而无声的旋涡,边缘清晰可辨,内里却幽深得吞噬一切光亮。他动用了解家所有能动用的暗线,翻遍了京城里能翻找的陈年旧档,拼凑出的信息却依然寥寥。
九门确实曾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其渊源可追溯至民国时期张大佛爷那个年代。这个计划,本是为对抗乃至最终瓦解那个神秘而强大的敌人而生。但蹊跷的是,号称九门共同参与的计划,真正持续执行的似乎只有无家和解家。其他各家要么知之甚少,要么讳莫如深。
他之前将突破口放在了无邪身上。这个在塔木陀分别时还带着几分茫然与执拗的发小,被他三叔(解连环)带在身边、看似懵懂无知的年轻人,或许才是整个计划真正的核心。
几通看似闲聊的电话,语气轻松地提起往事碎片,很快唤起了无邪儿时的情感。可他对九门旧事的回应却坦率得令人绝望——他是真的一无所知,言语间那股被推着走的懵懂与烦躁丝毫不似作伪。解雨辰心底微冷,线索再一次中断。
反倒是无邪,出于小时的情谊,不时打电话来京城闲聊,话语间多问及解雨辰与言十七的过往、哑巴张的身份等等。这让解雨辰对父辈们的选择愈发失望:无邪完全是一颗被保护得太好、甚至近乎“傻白甜”的棋子,怎可能是计划的核心?
日子在寻找与等待中流逝,直至霍家一封送至吴山居的信,再度让解雨辰嗅到九门计划的气息——信中模仿吴三省失踪前的笔迹几乎能以假乱真,夹杂其间的样式雷照片与语焉不详的几句话,精准击中了无邪一心寻找三叔的软肋。或许无邪也曾怀疑过信的真假,但最终却还是被引入彀中,一步踏进了新月饭店那金碧辉煌的陷阱。
被霍老太几句话激得坐上当年张大佛爷点天灯的位置时,无邪仍浑然不觉。拍卖开始后,他震惊地发现当晚拍品竟全是样式雷图纸。待他意识到这是个局,为时已晚。
拍卖师第三声落槌,音声清脆而残酷:“成交!样式雷全套图纸,由无邪先生以两亿元拍得!”
天价数字令无邪脸色煞白,那是一个足以将他与他那间小铺子彻底压垮的金额。场内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霍家代表——霍七爷,一位身着深色西装、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缓步走近,脸上带着程式化的惋惜:“吴小爷,新月饭店百年规矩。‘点天灯’寓意照亮前程、不惜代价。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点了天灯,就得认账。在场诸位都是见证。吴家亦是九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莫非……是想坏了这传承百年的规矩?”
无邪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他环顾四周,瞥见霍秀秀站在不远处的角落,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几名黑衣保安悄无声息地围拢,堵住所有去路。无邪感到一阵窒息,他深知新月饭店背后的势力和铁一般的规矩:今日若不认下这笔账,绝无可能安然离开。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朗冷静的声音自二楼雅座传来,蓦然打破凝重的死寂:
“吴家的账,解家来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