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长白山原始针叶林中沉默前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黑瞎子混在人群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敏锐地观察着四周和队伍里的每一个人。
就在队伍进行一次短暂休整,各自找地方喝水或检查装备时,黑瞎子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队伍末尾刚刚跟上来的几个身影——这一看,让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冰封,僵在了原地!
那几个人,同样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背着背包,看起来似乎与其他被“夹”来的喇嘛没什么不同。
但黑瞎子怎么可能认错!
其中一个是看起来有些紧张、却强作镇定、眼神里还带着点书生气的年轻人——无邪!
而他身旁的那人,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即便刻意收敛了气息,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眸和周身挥之不去的淡漠疏离感——不是张起棂又是谁?!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陈皮阿四的夹喇嘛队伍里?!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冲击着黑瞎子的脑海,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张起棂不是应该陪在言十七身边吗?或者……他难道是为了……追踪自己?!这个念头让黑瞎子瞬间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而几乎就在黑瞎子发现他们的同时,张起棂那冰冷的目光也如同最精准的雷达般,瞬间锁定了他!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黑瞎子清晰地看到,张起棂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先是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诧异,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但随即,那丝诧异就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所取代!那杀意如此浓烈,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碎尸万段!
无邪也顺着张起棂的目光看到了黑瞎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张,差点惊呼出声,幸好及时忍住,但脸上写满了“我靠怎么会是他”的震惊和不知所措。
黑瞎子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出胸腔。他下意识地想要摸向腰后的枪,但理智强行压住了这个愚蠢的冲动——在这里动手,等于同时挑衅陈皮阿四、以及暴怒中的张起棂,死路一条!
他强迫自己脸上那副嬉笑面具不要垮掉,甚至极其艰难地、近乎抽搐般地对着张起棂和无邪的方向,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极度尴尬和心虚的笑容,然后迅速移开了目光,假装低头整理自己的背包带子,后背却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充满杀意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一直死死地钉在他的背上,片刻未曾离开。
完了。 彻底完了。
黑瞎子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原本以为跳入的是陈皮阿四和裘德考的深渊,却万万没想到,真正的阎王,就在这支队伍里!
张起棂为什么会在这里?无邪又为什么跟着?他们有什么目的?
无数疑问盘旋在黑瞎子脑中,但最大的恐惧已经攫住了他——张起棂绝对会在这里,找个机会清理门户!云顶天宫的险恶环境,简直是杀人灭口的完美地点!
之前的自暴自弃和麻木瞬间被巨大的求生欲和恐慌所取代。他之前的种种行为,尤其是对言十七做的那些事,在张起棂那里绝对是死罪中的死罪!
队伍再次开始前进,气氛却变得更加诡异。黑瞎子如芒在背,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他必须时刻提防来自前方未知的危险、来自身边“队友”的冷箭,而现在,更要分出十二万分的精神,警惕来自队伍末尾的那道索命视线。
而无邪则凑近张起棂,用极低的声音地问:“小哥!他怎么也在这?!!”
张起棂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依旧冰冷地锁定着前方那个略显僵硬的背影,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黑瞎子的意外出现,将本就错综复杂的局面,推向了一个更加危险和不可预测的方向。
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亡命队伍,还未真正踏入云顶天宫,内部已然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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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在压抑沉默中继续向雪山深处进发。在一次短暂休整时,无邪果然按捺不住旺盛的好奇心和那点“他乡遇故知”(虽然黑瞎子可能不那么想)的微妙感觉,小心翼翼地凑到了靠在一块巨大火山岩后、正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黑瞎子身边。
“黑瞎子,”无邪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好奇和一点男人间聊八卦的神情,“那个……之前在西沙,我们渔船路过一艘挺漂亮的游艇,我好像看见你了!”
黑瞎子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无邪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看见你抱着一个人……动作挺……激烈的哈?”无邪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眼神亮晶晶的,“可惜你挡住了,没看清脸,就感觉应该挺好看的……是你对象?藏得够严实的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带一起来?”
无邪当时因为角度的关系,黑瞎子正好完全挡住了言十七,无邪没看到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只看到了一个“挺好看的”被黑瞎子抱着“激烈拥吻”的模糊身影,便先入为主地以为是黑瞎子自己的“相好”!
这个天大的误会,此刻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抵在了黑瞎子的喉咙上!
他难道能告诉无邪:哦,那不是我的相好,那是你身边那个哑巴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是解雨辰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然后被我强行那啥了所以动作才那么“激烈”?
他敢说,张起棂就敢立刻现场表演一个手撕活人!
“咳!咳咳咳……”黑瞎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惊天动地,脸涨得通红,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根本不敢看无邪,更不敢感受身后那道几乎要将他冻结的视线,“小…小屁孩胡说什么!什么对象!那…那是我请的按摩师傅!对!专业的!手法比较独特!对颈椎好!”
这借口烂得他自己都不信。
“按摩师傅?”无邪瞪大了眼睛,一脸“你逗我呢”的表情,“谁家按摩需要嘴对嘴……呃,需要抱那么紧?而且还在游艇甲板上?黑瞎子你可以啊,玩得这么花……”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莫名的钦佩和更大的好奇。
黑瞎子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他恨不得把无邪的脑子扒开把关于游艇的那段记忆直接删除!尤其是“嘴对嘴”和“玩得花”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他的死刑判决书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张起棂散发出的低气压又降低了十度!
“那是……那是泰式按摩!对!古法泰式!需要贴身发力!不懂别瞎说!”黑瞎子语无伦次,汗如雨下,拼命想结束这个话题,“小孩子家家的别问这些有的没的!专心赶路!这地方危险得很!”
“哦……”无邪将信将疑,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嘀咕了一句,“泰式按摩这么刺激的吗……”他还想再追问细节。
就在这时——
“无邪。”
张起棂冰冷的声音传来,如同冰锥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无邪一个激灵:“小哥?”
“回来。”张起棂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命令意味十足。
“啊?为什么啊……”无邪下意识地问道,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黑瞎子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几乎虚脱地滑坐在岩石后面,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半条命。他偷偷抬眼,正好对上张起棂瞥过来的眼神——那已经不是冰冷的杀意了,那是一种看死物的、毫无波澜的、仿佛已经在思考哪种方式处理他更合适的眼神。
黑瞎子:“……” 他现在宁愿去跟野人沟里的野人搏斗,也不想面对这种公开处刑般的社死和即将到来的物理性死亡。
而一旁的陈皮阿四,默默地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老谋深算的目光在黑瞎子、张起棂和无邪之间转了转,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深了。他似乎,发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
队伍再次沉默地前进,但黑瞎子知道,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前方未知的古墓,而是来自队伍最后方那个沉默的杀神。无邪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给他的棺材板上钉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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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我可以厚着脸皮要个评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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