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曲晓亚不用去单位。
睁开眼，便看到方东来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专注地翻看着一沓厚厚的打印纸。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像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在审阅着他的作战计划。
昨晚那句“干一件大事”，在她心里盘旋了一夜。
“在看什么呢？”
曲晓亚轻声问道，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方东来闻声回头，脸上那股沉静瞬间化为柔和的笑意。
“醒了？不多睡会儿？”
他将手中的纸张整理好，起身走到床边，替她拢了拢睡衣的领口。
“睡不着。”
曲晓亚抓着他的手，好奇地探头看向那沓纸，“你昨晚说的‘大事’，到底是什么？都写在上面了？”
“对。”
方东来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我们大东方集团的第一次集体行动，一份足以让整个三里庄都记住我们的‘见面礼’。”
“大东方集团？”曲晓亚眨了眨眼，品味着这个名字，眼中异彩连连。
“对，大东方集团。”方东来点头，语气理所当然，“以后我们还会成立不同类型的很多公司，而你，就是这个商业帝国的女主人。”
曲晓亚的心猛地一跳，脸上飞起两片红霞。
两人简单洗漱，吃了早饭，便并肩来到了“东方小曲”酒吧。
时间刚过八点，酒吧内外却已经人头攒动。
昨晚被方东来一番话点燃了热血的新员工们，几乎全都提前到了，一个个精神抖擞，眼中闪烁着期待和兴奋的光芒，三五成群地低声议论着。
“你们说，老板今天到底要带我们干啥大事？”
“不知道啊，看老板昨天的架势，肯定不是小事！”
“我猜是不是要去跟哪个场子抢地盘？我以前跟的老大就这么干过！”
一个看起来有“经验”的青年压低声音说。
“拉倒吧！老板是干那种事的人吗？老板是要带我们搞事业的！”
见到方东来和曲晓亚出现，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
一百多道目光齐刷刷地汇聚过来，带着敬畏与狂热。
“老板早！老板娘早！”
问候声此起彼伏。
方东来平静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全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没有立刻训话，只是对众人说道：
“大家先稍等片刻，不着急。”
说完，他转向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车浪和唐入。
“浪哥，唐入，再叫上十个兄弟，跟我出去一趟。”
车浪一听有活干，精神一振，那颗标志性的大槽牙咬着烟嘴，含糊不清地应道：
“好嘞！东来兄弟，去哪儿？干谁？”
他身后，唐入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闪过一丝战意。
方东来看着他们这副准备去火拼的模样，有些想笑。
“不干谁。”
他拍了拍车浪的肩膀，“是去……谈生意。”
谈生意？
车浪和唐入对视一眼，满脸的困惑。
谈生意需要带十几号人？
这阵仗，怎么看都像是去收账的。
虽然不解，但他们没有多问，立刻点了十个看起来最彪悍的壮汉，跟在方东来身后。
一行十几人，个个龙行虎步，气势汹汹，走在街上，路边的行人都下意识地远远避开。
他们穿过街道，最终停在了隔壁一家名为“日日红”的小卖铺门口。
小卖铺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靠在躺椅上听收音机，看到方东来领着这么一大群人堵在自己门口，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躺椅上摔下来。
“方……方老板？”
老板认出了方东来，这几天方东来的大名早已传遍了整个三里庄，他连忙挤出笑容，站起身来，“您……您这是？”
他心里直打鼓，这是唱的哪一出？
难道是嫌我昨天没去捧场，今天来找后账了？
“老板，别紧张。”
方东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邻家兄弟一般亲切，“我带兄弟们过来，是想跟你谈个合作。”
“合作？”老板更懵了。
“是这样。”
方东来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酒吧和火锅店，“您也看到了，我这摊子铺得有点大，昨天招了不少人手。”
老板连连点头，昨天那山呼海啸的场面，他躲在店里看得一清二楚。
“人一多，就得有活干，不能让他们闲着。”
方东来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诚恳。
“我们都是街坊邻居，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就想着，我这儿人手足，大家伙儿要是在生意上遇到点什么麻烦，比如有人来捣乱，或者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比如换个灯泡、修个水管什么的，招呼一声，我的人立马就到，给您帮忙。”
老板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这不就是变相地要收保护费吗，这个他太明白了！
不过这片之前一直都是搞汽车配件的马三那伙人在搞这些腌臜事情，没想到这个小年轻也要插一手了。
他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该给多少钱合适了。
然而，方东来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彻底石化。
“我们呢，也不白帮忙。准备推出一个‘东方邻里互助’服务，跟您签个合同。”
方东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打印好的协议，递了过去。
“您看，每个月，您只需要支付一分钱的服务费。”
“一年十二个月，我们给您算个优惠价，一次性付清，只需要一毛钱，还给您省了两分。”
“而且，只要您今天签了，我们还免费赠送您一张十块钱的代金券，可以在我的酒吧和即将开业的火锅店里无门槛使用。”
方东来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小卖铺门口。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小卖铺老板愣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张，手里拿着那份协议，仿佛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身后的车浪、唐入，以及那十几个壮汉，也都集体石化了。
一……一分钱？
一个月？
一……一毛钱一年？
还他妈送十块钱的代金券？！
车浪嘴里的烟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他混了这么多年社会，收过账，看过场子，打过群架，就没听过这么收“保护费”的！
这他妈是收保护费吗？
这简直是上门送温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