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商业街的喧嚣彻底消散。萧雨晴背着装满水果的书包，独自走在青石板路上，脚步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回响。路灯昏黄，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在追赶着什么不可触及的东西。
他停在那个血迹斑驳的角落，蹲下身子，手指轻抚着墙面上已经发黑的痕迹。千鹤在这里战斗过，在这里流过血，然后...逃走了。
动物引诱理论？他自己都觉得荒谬。那只是为了让朋友们不要继续深入这个危险的漩涡。连千鹤那样强大的人都被逼到走投无路，他怎么能让李鹏他们也卷进来？
萧雨晴站起身，脑海中回想着刚才吃饭时和父亲的对话。萧寒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地看着儿子：你说的那种操作，技术上完全可行。高级黑客可以在网络上发布定向信息，让特定的人看到，然后在事后完全抹除痕迹。甚至可以绕过大部分监控系统。
那警方呢？萧雨晴当时问。
警方的数字取证能力有限。萧寒摇头，除非是国家级的网络安全部门，否则很难追踪到这种级别的操作。
现在萧雨晴明白了朗格浪公司的手段。他们不需要强行绑架，只需要发布让受害者无法拒绝的诱饵。
对刘小芳，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地租减免通知，请于今晚八点到指定地点签署协议。她的餐厅经营困难，五点就因为没钱进货而关门，这样的消息对她诱惑巨大，她怎么可能不去？
对王大海，也许是有机蔬菜批发商紧急会面，大量订单等待确认。他的店铺同样入不敷出，三点就提前关门，据资料里所说，他的店铺一般是晚上十点钟才会关门。
所以任何能带来收入的机会他都会抓住。
至于记者陈建国，可能是重大内幕消息，独家爆料机会。竞争对手公司员工赵敏，也许收到的是跳槽机会，高薪职位面试。前员工孙伟，说不定是劳动仲裁胜诉，赔偿金领取通知。
每一个陷阱都精准地击中了受害者最脆弱的地方，最迫切的需求。然后在他们消失后，所有的数字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萧雨晴沿着巷子走到尽头，发现了一条向下的石阶。他顺着台阶走下去，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石桥横跨在头顶，桥下是宽阔的江面，黑色的水流在夜色中无声地流淌着。
这里就是橘江。橘喵市的母亲河。
桥下有一条小径，白天应该有钓鱼的人聚集。现在只剩下几个破旧的马扎和一些垃圾。路灯稀稀拉拉，大半都坏了，只有几盏还在勉强发着微弱的光。
萧雨晴环顾四周，没有摄像头，没有监控设备。这里是完美的逃跑路线，也是完美的犯罪现场。
千鹤从巷子里逃出来，可能就是沿着这条路跑到了江边。然后呢？两边都是桥墩，无路可走。身后是追兵，前面是湍急的江水。
萧雨晴走到江边，看着黑漆漆的水面。江水很宽，对岸的灯火模糊得像是另一个世界。水流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节奏。
她跳下去了吗？
这个念头让萧雨晴的心脏猛地收紧。橘江的水流湍急，即使是游泳高手也很难在夜晚的江水中生存。但是...
她还活着。他对着江水轻声说道，她一定还活着。
这不是盲目的乐观，而是一种必须的信念。如果千鹤死了，那他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只有相信她还在某个地方等待救援，他才能继续下去，才能有勇气面对朗格浪公司的黑暗。
嘎——
一声熟悉的叫声从头顶传来。萧雨晴抬头，看到小黑从桥上飞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乌鸦的到来并不意外。萧雨晴的背包里装满了奶奶种的水果——橘子、苹果、桃子、李子，香甜的气味在夜风中飘散。小黑的嗅觉敏锐，自然被吸引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萧雨晴伸手轻抚乌鸦的羽毛。
小黑蹭了蹭他的手指，然后从某个地方叼来一张百元大钞，放在萧雨晴面前。
不，小黑。萧雨晴摇头，今天我不是来做生意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失踪者的照片。王大海憨厚的笑容，刘小芳疲惫但坚强的眼神，陈建国锐利的目光，赵敏职业化的表情，孙伟愤怒而不甘的脸庞。
小黑，你经常在这里的天空盘旋，帮我找到照片中的这些人吧。萧雨晴把照片举到乌鸦面前，你见过他们吗？在什么地方？
乌鸦仔细看着照片，头不停地转动，黑色的眼珠反射着手机的光芒。它看起来确实在认真思考，偶尔发出低沉的声，像是在回忆什么。
萧雨晴屏住呼吸等待着。虽然知道指望一只乌鸦解决案件是不现实的，但小黑确实比普通鸟类聪明得多。如果它真的在空中目睹了什么...
小黑突然兴奋地叫了几声，然后飞离萧雨晴的肩膀，在空中盘旋一圈后朝着桥下游的方向飞去。飞了一段距离后，它又飞回来，在萧雨晴头顶盘旋，似乎在示意他跟上。
萧雨晴的心跳加速。难道小黑真的发现了什么？
他沿着江边小路跟着乌鸦前进。小黑时而飞在前面带路，时而回来确认他有没有跟上。大约走了十分钟，小黑在一处芦苇丛前停下，不停地叫着。
萧雨晴走近芦苇丛，用手机照射。芦苇很密，有一人多高，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当他拨开芦苇时，发现里面有一片被压倒的痕迹，像是有人在这里躺过或者藏过。
地上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几根墨色的头发，一块撕破的黑色布料，还有...
萧雨晴的手颤抖着捡起那块布料。这是校服的一部分，而且他太熟悉这种质地了。
千鹤的校服。
她确实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