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闲聚阁”茶楼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之中。程日星趴在对面大楼的狙击位——其实就是废弃水管检修口，通过高倍望远镜死死盯住茶楼后门。他的直觉没错，平静之下是涌动的暗流——两辆黑色轿车旁多了几个陌生的身影，腰间鼓鼓囊囊，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
“余老师，对方增派人手了，看样子是要硬守。”程日星压低声音汇报，“那个女主管怕是要被长期拘禁了。”
余年站在办公室的电子沙盘前，上面标记着茶楼及周边街道的立体模型。“他们不敢长期拘禁，那是引火烧身。我判断他们要么转移，要么……”他顿了顿，“让她‘被自杀’或‘被精神病’。”
话音未落，林晓桌上的电话急促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但归属地是东海。
“是余律师团队吗？”一个略显油滑的男声传来，“我是钱勇先生的代表律师，姓赵。关于我的当事人与贵方一些不必要的误会，钱先生希望能与余律师当面聊一聊，化解干戈。”
对方直接亮明身份，语气看似客气，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施压意味。指名道姓要见余年，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也是试探。
林晓捂住话筒，看向余年。余年眼神微冷，做了个“免提”的手势。
“赵律师，有事可以和我沟通，我是本案的直接经办人。”林晓沉稳应对。
“林律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恐怕不是你能做主的了。”赵律师轻笑一声，“钱先生就在‘闲聚阁’，包厢都订好了，茶也沏上了，就等余律师赏光。当然，如果余律师不敢来，或者觉得没必要谈，那我们也只能按照我们的方式‘妥善处理’后续事宜了。”
威胁，毫不掩饰。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向余年。对方这是摆下了鸿门宴。
余年沉默片刻，忽然对着话筒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告诉钱勇，半小时后，我会到。”
“余老师！”程日星在耳机里急喊，“不能去！太危险了！”
余年没有理会，直接结束了通话。他看向惊疑不定的团队成员，快速下达指令：“日星，你继续原地监视，记录所有进出人员和外围布防。老周，立即切入茶楼及周边所有可用的公共和私人监控，我要实时画面。苏晴，准备应急预案，如果我半小时后没有主动联系你，立刻启动。”
“余年，你不能一个人去！”苏晴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
“我不是一个人去。”余年拍了拍她的手，目光转向林晓，“林晓，你跟我一起去。你是律师，在场能确保谈话的‘合法性’，也能第一时间做出法律反应。”
他又看向老周：“老周，给我和林晓准备好录音和隐蔽传输设备。另外，查一下这个赵律师的底细，越快越好。”
“明白！”老周十指如飞，屏幕上的数据流再次奔腾起来。
半小时后，“闲聚阁”茶楼，听雨轩包厢。
包厢内古色古香，熏香袅袅，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钱勇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身后站着两名彪形大汉。那个赵律师则坐在一旁，皮笑肉不笑。被他们控制的前mcN主管刘倩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魂魄。
余年带着林晓推门而入，神情自若，仿佛只是来赴一场普通的茶叙。
“余律师，久仰大名，果然年轻有为。”钱勇没有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皮，语气倨傲。
“钱先生，客套话不必说了。”余年在对面坐下，林晓安静地坐在他身侧，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录音笔放在桌上，“你要谈什么？”
“爽快！”钱勇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那我就直说了。刘小姐呢，之前是说了些胡话，给余律师添麻烦了。她现在认识到错误了，愿意签一份声明，承认之前是受人指使诬告‘薇雅小姐’。只要余律师你高抬贵手，不再追究这件事，并且让你的人停止在网上散布谣言，刘小姐就可以安全回家，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他指了指桌上早已准备好的一份文件，又补充道：“当然，作为补偿，我们也可以给李建国一家一笔可观的‘精神损失费’，足够那丫头几年学费了。怎么样，这条件，够诚意了吧？”
颠倒黑白，威逼利诱，企图将刑事案件扭曲成民事纠纷，甚至反咬一口。
林晓立刻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钱先生，我的当事人是假货受害者，有完整的证据链。刘女士是重要证人，她的人身安全必须得到保障。你现在的行为，涉嫌非法拘禁和胁迫作伪证，是严重的犯罪行为。”
“犯罪？”钱勇嗤笑一声，看向余年，“余律师，你是明白人。有些事，不一定非要按着书本上的条条框框来。和气生财，不好吗？非要闹得鱼死网破？”
余年没有看那份文件，目光平静地迎向钱勇：“钱勇，你背后的人，没教过你，有些底线不能碰吗？”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却带着一股寒意，“动用‘盾甲科技’攻击我们的系统，伪造公文欺骗平台，现在又非法拘禁证人……这一桩桩，一件件，真以为能一手遮天？”
钱勇脸色微变，显然没想到余年连“盾甲科技”都知道。他身后的壮汉下意识地向前半步。
就在这时，老周的声音通过微型耳机传入余年耳中：“查到了！赵律师，真名赵坤，根本不是正式执业律师，是个有前科的法律掮客，专门帮人处理灰色事务！茶楼外围监控显示，至少有八个人埋伏在走廊和隔壁包厢！他们准备用强！”
几乎同时，程日星急促的声音也传来：“余老师，有情况！两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突然开到后门，下来七八个拿着家伙的人进去了！他们可能想强行把刘倩转移，或者……对你们不利！”
危机一触即发！
余年眼神骤然锐利，他猛地站起身，对钱勇冷冷道：“看来，是没得谈了。”
他拉起林晓，作势欲走。
“想走？”钱勇狞笑一声，一拍桌子，“来了就别想那么容易走！给我‘请’余律师和林律师去后面‘休息’一下！”
他身后的两名壮汉和门外瞬间涌进来四五个人，堵住了门口，面色不善地围了上来。角落里的刘倩吓得尖叫一声，缩成一团。
林晓脸色发白，但依旧挡在余年身前，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这是违法行为！”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余年却突然笑了。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目光越过钱勇，看向他身后墙壁上的一幅仿古画。
“钱勇，你猜，我为什么敢只带一个律师就来？”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和你的人，每一个人的脸，现在都清晰地显示在三个不同地方的屏幕上。包括你们刚才说的每一句话。”他指了指自己衣领上一个不起眼的纽扣，“从我们进门开始，所有的影像和声音，都在实时传输出去。你动我们一下试试？”
钱勇和他手下的人瞬间僵住，惊疑不定地看向余年的衣领和四周，气势为之一窒。
趁着对方愣神的刹那，余年拉着林晓，毫不畏惧地朝着门口走去。围堵的打手们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缝隙。
“哦，对了，”走到门口，余年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神情变幻不定的钱勇和面如死灰的刘倩，“替我转告你后面那位，游戏，才刚刚开始。”
说完，他带着林晓，从容不迫地走出了包厢，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可闻。留下身后一屋子脸色铁青、投鼠忌器的对手。
直到走出茶楼，坐进车里，林晓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余老师，刚才太险了……”
余年系好安全带，眼神依旧冷静：“险，但值得。至少我们确认了刘倩还安全，也摸清了他们的底线和手段。更重要的是，”他看向茶楼的方向，“我们把这潭水，彻底搅浑了。接下来，该轮到他们睡不着觉了。”
车子发动，驶入夜色。茶楼内的钱勇，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老板，他们走了……姓余的，比我们想的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