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人住处，石玫揣着那封密信，心脏怦怦直跳。
她看了眼天色，夜幕降临，微黄的路灯下偶尔有路人走过。
想了想，她绕了好几个圈子，确认没人跟踪后，才来到王铁军在四九城的临时住处。
那是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门口站着两个腰杆笔直的同志。石玫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同志留步，你找谁？”对方拦住了她，眼神带着审视。
石玫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麻烦通报一下，我是领导老家来的亲戚，有急事找领导，就说…老家有亲戚病重，托我带话。”
“你等一下。”
俩个同志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转身进去通报，另一个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
石玫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感觉每一秒都特别漫长。她的手心里全是汗，就怕被对方拒绝。
虽说大伯叫她秘密接触，可事情紧急，她能想到的只有直接上门求见。
幸好今天夜晚没有月亮，黑漆漆的没人看见。
好在没过多久，那个同志就出来了，他朝石玫点了点头：“同志，领导让你进去，跟我来。”
石玫松了口气，说了声“谢谢”后，就赶紧跟着对方走进院子。
对方带她穿过一个小天井，随后又来个女同志对她搜身。
搜到书信后，只是捏了捏，没有展开，然后才带到了一间亮着灯的书房门口。
她上前敲了敲门：“报告领导，人带到了。”
“让她进来。”屋里面传来一个洪亮却带着点沙哑的男人声音。
那同志对石玫客气道:“同志，您请进。”
石玫点点头，深吸口气就推门进去了。
书房不大，屋里的陈设也简单。王铁军正坐在书桌后，看着桌上的一张地图。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老旧衣服，头发已经半白，留着一脸的大胡子。
但他腰板挺直，眼神明亮，扫过来的时候，石玫感觉自己像被对方看透了一样。
“小玫？”王铁军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这大晚上的，不在家休息，神神秘秘的跑我这来干啥？还老家亲戚病重，我怎么没听说？”
他显然不太信刚才下属转达的借口，此时的地图下可是压着一把枪的。
石玫知道瞒不过对方，也顾不上寒暄，直接掏出贴身藏好的那封信，双手递过去。
“王叔叔，对不起，刚才是不得已。是...是我那位大伯，托我务必亲手交给您的！”
听到是对方大伯要找自己，王铁军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异常凝重。
他一把接过信件，认得信封上那熟悉的笔迹后，他迅速撕开封口，抽出信纸，就着桌边的台灯飞快地看了起来。
王铁军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石玫紧张地看着他，双手绞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王铁军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石玫，紧张道：“小玫！信上说…你大伯几个月前，肚子里长了要命的肉疙瘩？还秘密做了手术？这…这是真的？他现在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石玫赶紧点头:“是真的！千真万确！就在几个月前，大伯突然肚子疼得厉害，还便秘，我偷偷请了一位医生，那位医生叫陈大牛。”
“他是轧钢厂职工医院的医生，他…他的医术很强，不用开膛破肚，就把大伯肚子里的坏东西给切掉了！
大伯他现在恢复得很好，能吃能睡的，就是…就是为别的事愁啊！”
“轧钢厂医生医术这么强？还不用开刀？”
王铁军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扯淡呢！肠子里的东西，不开膛怎么切？丫头，你可别糊弄我！”
他当过这些年的兵，见过太多伤员，根本不信有这种神乎其神的事情。
“王叔叔，我发誓是真的！”石玫急得直跺脚，“那陈大牛真有绝活！他好像…好像能看见人身体里面的东西一样！
就用一根特制的管子，从后面…呃...反正就是进去了，然后就把那坏东西给弄掉了！
大伯第二天就能下床干活了！这事儿是绝对机密，除了我和大伯母，没别人知道！大伯让保密的！”
王铁军看着石玫急切又认真的样子，不像撒谎，再联想到信里老人亲笔所写，他不得不信了几分。
但这消息太惊人了！老人竟然在那里，秘密做了这么大的手术？
他心头一阵后怕，万一当时出点差错…他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
“那这个陈大牛…他现在人呢？”王铁军沉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还在红星轧钢厂当医生呢。”石玫立刻回答，接着把信里老人的主要的担忧说了出来。
“大伯他…他担心事情连累陈医生！陈医生的母亲是毛熊国人，身份本来就麻烦。
再加上给大伯秘密看病这事，要是被人知道，陈医生就完了！”
“二毛子？”
“是的，大伯他...”
“好了，你别说了，”王铁军打断她，脸色开始阴晴不定，“所以，你大伯的意思是？”
“大伯想请您帮个忙！”石玫赶紧道，“他知道您计划安排魔都一批青年去西北边疆的塔河垦区，他想请您先安排下陈大牛！
让他跟着一些知青去西北边疆，就当是您派去的卫生员！让他离开四九城，暂避一下。
有您在，他的身份问题也能暂时压一压。”
王铁军没有立刻答应，他在书房里踱了几步，背着手，像是在掂量。
西北边疆，塔河垦区，绿洲农场联盟...那边条件艰苦是肯定的。
让一个身份特殊、又有这种神乎其神医术的医生跟着去…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石玫：“这个陈大，他真有信里说的那么神？”
“绝对是真的！”石玫用力点头，“大伯做手术时，我就在现场！而且我打听过他，听他师父说这家伙医术在他之上，好多疑难杂症他都能看出门道。
哦，对了，他师父是同仁堂的李润之。”
“李润之？四九城的那个有名的老中医？”
石玫重重点头，随后把陈大牛的所有资料都说了一遍。
王铁军眼中闪过光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老毛病了，一到阴雨天就难受，不知那小子...
随即又想到什么，算了，还是不见他了，省的麻烦。
他盯着石玫，点了点头：“好！你大伯委托的事，我答应了！你让那个陈大牛准备好，后天晚上，我会派人去接他！
让他跟着四九城去绿洲农场联盟的知青们一起走！到了地方，我会安排人接他！
我会让人好好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顿了顿，想了想接着道，“告诉他，到了那儿，他就叫‘陈达’，我手底下的医务兵！
其他的，什么都别问，我自有安排！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还有，他的厂医院领导那里我会去通知，让他不用担心，一切我都会安排好。”
石玫听到王铁军答应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眼圈一红：“谢谢王叔叔！谢谢您！”
“谢什么！”王铁军摆了摆手，转身看向了窗外沉沉的夜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赶紧回去吧，按我说的通知那个陈大牛。放心吧，今晚你来我这里没人会知道的！”
“太谢谢您了！我马上去办！”石玫鞠了一躬，随后告辞离开了。
书房里，王铁军独自一人，又拿起那封信看了一遍，手指重重地点在“陈大牛”三个字上。
他低声自语：“能看穿肚子的医生？陈达...有点意思...哎，希望您没事吧！”
他放下信，推开门喊道：“叫秘书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