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又涌了出来,比刚才更浓。
萧战伏在通天背上,手指还在发抖。他能感觉到混沌青莲在头顶微微震颤,剩下的十九瓣莲台像风里摇的灯,随时会灭。
“它在动。”他哑着嗓子说,“那股气……往血海去了。”
通天没回头,只低声问:“哪个它?”
“罗喉。”萧战咬牙,“他在拉天道本源。”
老子站在左侧,太极图悬在头顶,光幕已经暗了一圈。他眯眼盯着幽冥方向,忽然抬手一指:“血海底,有东西醒了。”
元始盘腿而坐,盘古幡横置于膝上。他双目未睁,眉头紧蹙:“不是刚醒……是等了太久。”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十三重天边缘的空间猛地一抖。一道红光从地底冲出,直贯天穹,像是谁把整片血海掀了起来。
轰——
巨浪炸开,腥风扑面。那不是水,是血,裹着无数扭曲的残魂,化作千军万马往天界废墟冲来。
通天猛地站直,四剑齐出。
“诛仙阵!起!”
剑光横扫,血魔成片炸裂。可刚清出一片空地,更多的又涌上来,前赴后继,毫无惧意。
萧战刚想动作,却被老子一把紧紧按住肩头。老子神情凝重,目光紧盯着血海方向,沉声道:“别过去。那枪要出来了。”
萧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血海中央,一道黑影缓缓升起。
千丈高,赤发如焰,身上缠满血链,双眼是两团旋转的深渊。他手里握着一杆长枪,通体漆黑,枪尖滴着金血,每滴落地,都让天地震一下。
噬神枪。
萧战胸口猛地一绞,像是被人用手攥住了心脏。他喉咙一甜,一口血喷在通天肩上。
“它……是我的?”他喃喃。
“不是。”通天冷声,“是你体内的枪魂认它。”
那枪一出现,便直指三十三重天裂痕。罗喉仰头,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
“鸿钧。”他开口,千万人同时低语般道,“你藏了万年,也该还了。”
话落,枪出。
噬神枪化作一道黑芒,刺入裂痕。一瞬间,金色光流从鸿钧体内被抽出,如江河倒灌,尽数涌入枪身。
天崩了。
浮石坠落,法则锁链一根根断裂,整个三十三重天开始塌陷。混沌青莲撑起的光幕剧烈晃动,又有两片莲瓣无声脱落,化作流光消散。
“他在吞天道!”元始怒吼,盘古幡猛然展开,定住周围空间。
老子双手掐诀,太极图旋转加速,勉强护住三人所在区域。
通天死死盯着罗喉,剑锋嗡鸣:“这魔头……不止想破局。”
“他是要取而代之。”萧战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狠了,“他不是帮我们……他是来抢的。”
罗喉站在血海之上,长枪插入天道裂痕,周身金光缠绕。他缓缓抬头,目光穿透层层虚空,落在萧战身上。
“你看见真相了。”他笑,“现在,轮到你选。”
萧战没吭声。
罗喉手腕一转,噬神枪搅动天道之力。紧接着,血海翻腾,雾气凝聚,在空中化出一道身影。
眉目温婉,青衣飘然,袖口绣着蛇纹。
女娲。
萧战呼吸一滞。“你舍得杀我吗?”女娲望着他轻声问。“假的。”萧战咬牙。“我知道是假的。”罗喉冷笑,“可你,信不信?”萧战的手在抖。
记忆一下子翻上来——昆仑山下初见,她教他辨药草;不周山崩时,她用五彩石补天,自己落下一道伤疤;后来她闭关,再见面已是敌非友……但那一眼,她还是看了他很久。
他想抬手召混沌青莲,可指尖刚动,心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痛。枪魂在叫,像是在呼应那杆枪。
通天察觉不对,厉声喝道:“别看他!那是幻象!”
萧战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脑子。他睁开眼,女娲还在那里,温柔地看着他。
“你动手啊。”她轻声说,“像上次一样,一枪刺穿我的心。”
他喉咙发紧。
上次……是在巫族祭坛。她为保人族血脉,自愿献祭。他奉命执行,一枪穿心。她倒下时,还在笑。
“别怪你……”她说。
眼前模糊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罗喉动了。
他拔出噬神枪,再次刺入裂痕。这一次,抽取的速度更快,天道金光如瀑倾泻,尽数汇入他身。
“不行!”元始怒吼,盘古幡猛地震动,试图切断连接。
可那枪像是扎根在天道之中,纹丝不动。
老子脸色发白:“他在借枪炼道……把天道之力炼进自己命格!”
通天双目赤红,四剑齐斩,剑气如网罩向罗喉。可血海中冲出无数血魔,拼死挡住。
萧战终于抬起手,混沌青莲微光闪动,想要压下那股吞噬之力。
罗喉却忽然笑了。
“你拦不住。”他说,“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话音未落,萧战体内枪魂猛然暴动。他闷哼一声,跪倒在通天背上,额头冷汗直流。
“系统。”他在心里吼。
【叮!检测到宿主遭遇外力侵蚀,触发紧急任务:维持混沌青莲护界状态,阻止天道本源流失。】
【任务奖励:九转玄功第三层觉醒进度+50%,盘古血脉纯度提升至80%】
萧战没空回话。他能感觉到,每一秒都有力量从青莲流失,而罗喉越来越强。
“撑住。”通天低吼,单膝跪地,剑插地面,硬生生扛住一波血魔冲击。
老子撑着太极图,手臂颤抖:“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抽干。”
元始死死盯着罗喉:“除非毁了那枪。”
“毁不了。”萧战喘着气,“它和枪魂同源……我若毁它,枪魂反噬,先死的是我。”
“那就让他死。”通天突然说。
萧战一愣。
“你说什么?”
“我说,让罗喉死。”通天眼神狠厉,“他敢用女娲的脸,我就敢杀他十次。”
他猛地抬头,望向血海之上那道身影。
“老子,给我开条路!”
老子没说话,太极图猛然扩张,光幕横推百丈,硬生生在血魔潮中劈出一条通道。
通天拔剑,就要冲出去。
萧战一把抓住他胳膊:“等等!”
“等什么?”通天回头,眼里全是火。
“他不是只想吞天道。”萧战盯着罗喉,“他是要把天道炼成自己的兵器……然后——”
话没说完,罗喉忽然仰天长啸。
噬神枪完全没入裂痕,最后一道金光被抽走。他的身体开始变化,皮肤泛出金纹,双眼化作天道漩涡,背后浮现出半个世界虚影。
“成了。”他低声说,“天道归我。”
整个洪荒,静了一瞬。
然后,哀鸣响起。
不是风,不是雷,是天地本身在哭。
萧战抬头,看见三十三重天彻底崩塌,碎片坠入混沌。混沌青莲只剩十七瓣,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罗喉缓缓转身,看向他们。
“现在。”他说,“轮到你们了。”
通天握紧剑,冷笑:“你吞了天道,也不过是个贼。”
“贼?”罗喉轻笑,“那又如何?从今往后,我即是道。”
他抬手,噬神枪调转,枪尖直指萧战。
“你体内的枪魂,该回家了。”
萧战猛地抬头,混沌青莲自动旋转,青光护住心神。
可就在这时,掌心那块碎片忽然发烫。
一道声音钻进骨头里:“你怕了吗?”
萧战没答。
他只是把碎片攥得更紧,指甲陷进肉里。
远处,最后一片浮石砸进废墟,扬起尘烟。
罗喉举起枪,枪尖凝聚一团金黑交织的光。
“这一枪。”他说,“送给新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