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一晃，左腿发软，险些跪倒。骨头缝里似有千万根细针在扎，经脉也如火烧般疼痛，稍微一动就疼得直抽冷气。
识海中的青莲剧烈震颤，青光骤然亮起，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猛地回头。
战场中央，黑雾翻滚涌动，如同活物一般，下方似有东西正在向上顶。
血丝从雾中伸出，缠住了一名巫族战士。那人刚想抬手反抗，整条胳膊便变得青紫，眼珠翻白，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通天一剑劈下，青萍剑斩断三根血丝，可断口立刻涌出更多黑雾，缠上他手臂。
他闷哼一声，剑势微微一滞，肩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袖子流淌而下。
后土双手结印，十二都天神煞刚亮起黄色光芒，便被黑雾扑上来，吞噬了大半。
她膝盖一弯，单膝重重砸进土里，掌心的战印闪烁两下后，彻底熄灭了。
‘结阵！’萧战吼出一个字，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
他想冲上前去，可刚迈出一步，胸口便一阵发闷，眼前直发黑。盘古血脉在体内乱窜，完全不听使唤。
他扶住断石，指甲在石头上刮出三道白印。
黑雾越滚越快，转眼盖住三里地。联军被裹进去，有的还在动，有的已经僵了。血丝钻进鼻孔、耳朵、眼眶，人还在喘，眼神却空了。
萧战咬牙，混沌青莲在识海转了一圈，青光顺着经脉压下去。他抬手，掌心浮出一道符文，青金交错，是盘古开天诀的底子。
往前一推。
青光撞上黑雾，瞬间被吞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反倒是黑雾一卷，青光变红，嗖地弹回来，直冲他眉心。
脑袋一炸，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石头上。
系统界面闪了一下，显示【九幽魔魂阵成型，签到中断】，随后界面熄灭了。
“操！”他一拳砸地，碎石飞溅。
这不是普通阵。这阵吃人。越挣扎，越强。他刚才那一击，等于喂了它一口。
他抬头吼：“别动！收力！”
声音一出，就被黑雾吞了。传不出一丈，通天根本没听见。那人还在挥剑，一剑接一剑，可剑光越来越弱，黑雾缠到脖子了。
后土撑着没倒，手在抖。战印只剩一丝光，随时会灭。
萧战盯着黑雾，脑子飞转。刚逼退鸿钧，他十成力去了八成，经脉裂了，血气乱窜。这时候硬闯，不是救人，是送死。
可他不动，兄弟就没了。
他闭眼，混沌青莲缓缓转着。青光微弱，但还在。他把最后一丝盘古血脉往下压，顺着脊椎走，想稳住。
突然，青莲轻轻一震。
不是警告，是感应。
他猛地睁眼——阵眼不在中间。越远离深渊，黑雾越浓。罗喉故意把阵布偏了，就等他去探斧影，趁虚而入。
“好算计。”他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这阵不是要杀联军。是要用他们的魂，祭那把枪。他现在破阵，等于把最后一口气的人全推进火坑。
他蹲下，手插进土里。地脉还在震，但乱了，像被搅过。他顺着震感探，指尖发麻。
三清不在。老子炼阵基去了，元始守人族防线，通天……就在阵里，快被吞了。
他抬头看天。鸿钧走了，可天还是压着，云黑沉沉的，没风。
他忽然想起后土传他的“地母守护”。青黄光膜还在经脉里游，没散。那是巫族秘术，调地脉，护肉身。可这阵噬魂，防得住身，防不住神。
他试了试，引导青黄光往识海走。刚动，经脉一抽，疼得冒汗。
不行。伤太重，撑不起大招。
他盯着阵里。通天的剑掉了。黑雾缠脸，只剩一只眼露着。那只眼还在瞪，没闭。
后土跪地，手撑地，头抬不起。战印灭了。
联军的哀嚎小了。活着的，只剩喘气。
萧战慢慢跪下。
不是伤，是气。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掐进肉里，血顺着指缝滴。他盯着黑雾，眼眶发烫。
他能想的招都试了。系统不响，血脉不听，阵破不了，人救不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我即变数……”他低吼，声音哑了。
识海里混沌青莲猛地一震，青光炸了一下，又弱下去。像是回应他，又像是说——我也到头了。
他抬手，掌心再浮青金符文。这次不用盘古诀，是混沌青莲的本源光。他把最后力气压进去，凝成细丝，往阵里探。
光丝碰黑雾，嗤地一声，没了。
手一抖，符文散了。
完了。
他抬手抹脸。血和汗混在一起，糊了眼睛。
就在这时，小臂一烫。
低头，皮肤下一道纹亮了。极细，极深，像刻进去的。和深渊斧影上的纹，一模一样。
他心中疑惑，这道纹究竟是噬神枪上的，还是盘古遗留的？
还没想明白，识海青莲突然飞转，青光暴涨，又猛地收住。系统界面浮现：
【任务：承受九幽魔魂阵侵蚀，维持意识清醒（进行中）】
【当前进度：32%】
【奖励：混沌青莲·净化领域（临时）】
他盯着字，心跳加快。
不是签到，是任务。系统在动。
可任务是“维持清醒”，不是破阵。奖励是“净化领域”，临时的。他能护住自己，救不了别人。
他咬牙。这算什么奖励？眼睁睁看兄弟死？
系统不响，界面又黑了。
他看阵。黑雾开始收缩，往中心聚，像要收网了。
他突然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啪的一声，火辣辣的疼。
疼就对了。疼就清醒。
他盯着黑雾，低声：“老子还没倒，你们谁敢死？”
通天那只没被盖住的眼睛，动了一下。
后土的手指，轻轻抽了抽。
萧战慢慢站起来。腿还在抖，可他站直了。
他抬手，掌心再凝青金符文。这次不往外送，往自己身上压。符文烙进皮肉，青光顺血管走，烧得浑身发抖。
“系统。”他咬牙，“任务要是完成了，奖励能提前用吗？”
没回应。
他也不指望。他知道，这局赢不了。可他得拖。拖到任务完成，拖到那“净化领域”出来。
他盯着阵眼方向，低声道：“罗喉，你不是要祭枪吗？我在这儿，你来啊。”
黑雾动了一下。
像是笑了。
他站着没动，手却悄悄摸向袖口。那里还藏着半块青莲护体符，上次签到剩的。还有一丝青光。
他捏紧符咒，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烫。
“再撑十息。”他对自己说，“就十息。”
后土突然抬头，声音沙哑：“萧战……别……”
他没回头。
“闭嘴。”他说，“老子还没喊收，谁都不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