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本该是开启新一轮逛吃模式的美好时光。
然而，苏沐清彻底放弃了攻略上所有圈着红心的浪漫行程。
什么“N首尔塔的璀璨夜景”、“东大门的不眠血拼”……
统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运动装，扎起高马尾，眼里闪烁着属于刑警的锐利光芒，催促着还在被窝里装死的秦风。
“起床了，秦顾问！该出门‘办案’了。”
秦风把头埋在枕头里，发出一阵呻吟。
他感觉自己的蜜月旅行，在昨天踏入那条后巷的瞬间，就已经宣告了项目烂尾。
这哪里是蜜月，分明是“警匪二人组异国探案实录”！
（我那浪漫的二人世界……全都喂了KpI了！）
秦风内心哀嚎，但看着苏沐清那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他哭丧着脸，嘟囔道：
“苏同志，要不再休息一天……或者先去广藏市场吃个早饭，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苏沐清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再废话，就把你当早饭。
秦风秒怂，麻溜地穿好衣服。
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离开了酒店。
没有目的地，没有导航。
秦风只凭着昨天从那具尸体上感知到的，那股稀薄却顽固的怨气，带着苏沐清穿梭在首尔那些游客绝不会涉足的、破败的旧城区。
空气中弥漫着泡菜发酵的酸味和老旧建筑的霉味。
最终，两人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入口。
阴冷的气息从黑洞洞的入口处不断渗出，即便是大白天，也让人感觉背脊发凉。
“好地方。”
苏沐清打量着四周荒凉的环境，冷静地评价道。
“监控死角，人迹罕至，而且出口众多，方便脱身。如果我是凶手，这里确实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秦风在旁边听得眼角一抽。
（我的天！这发言！女暴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危险了？）
（什么叫‘好地方’？这难道不是情侣幽会……咳咳，我是说，这难道不是流浪猫狗的聚集地吗？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跟点评米其林餐厅似的。）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布满青苔的坡道，走入停车场深处。
阴冷感愈发浓郁。
秦风的阴阳眼早已开启。
他能看到空气中飘荡着与昨天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怨气。
在停车场最深处的一个角落里，一辆蒙着厚厚灰尘的废弃轿车旁，他们发现了目标。
第二具尸体。
死者是一名穿着职业套裙的年轻女性，看样子是个白领。
她歪倒在车门边，死状与昨日那名男子如出一辙——双目圆睁，面容扭曲，充满了极致的痛苦。
苏沐清立刻上前，戴上橡胶手套，专业地检查了一下。
她蹲下身，碰了碰尸体的颈部和手臂，冷静地做出判断：
“尸体已经出现明显尸僵和尸斑，四肢僵硬，根据这里的温度和湿度判断，死亡时间比昨天那个更早，至少在两天以上。”
秦风点了点头，低声呢喃：
“看来，这老鬼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进行了一次‘批量狩猎’，然后分批次‘处理’。”
没有过多犹豫，苏沐清再次拿出了手机。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报警电话，同样被“请”回了昨天的警局。
当那个梳着油腻三七分的中年警官，在审讯室里。
再次看到秦风和苏沐清时，那张本就不好看的脸，几乎垮成了苦瓜。
“又……又是你们？”
中年警官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
“你们是到底游客还是死神小学生啊？怎么走到哪儿死到哪儿？！”
（我靠，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为了KpI，我这会儿应该正抱着我老婆在南山塔上看夜景呢！）
秦风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则是一副无辜游客的表情，摊了摊手。
苏沐清冷静地应对：
“警官，我们说过了，我们是游客。只是恰好路过，发现了异常。”
折腾了近一个小时，由于秦风和苏沐清的身份是外国游客，加上确实没有任何作案动机和证据。
中年警官虽然满心不爽，但也只能再次让他们离开，并再次警告他们不得离开首尔。
就在两人做完笔录，起身准备离开时。
“站住！”
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员突然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没等秦风和苏沐清反应过来，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冰冷的金属环便锁住了秦风的右手和苏沐清的左手。
“你们涉嫌与两起恶性谋杀案有关，现在，我正式逮捕你们！”
年轻警员用生硬的英语，一脸正义地宣布。
“你们干什么？这是非法拘禁！”
苏沐清又惊又怒，立刻据理力争，“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凭什么逮捕我们？你们的程序严重不合法！”
秦风则懒得解释，只是晃了晃手腕上的“情侣手链”，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行啊，小老弟，不按套路出牌是吧？直接上物理控制了是吧？）
（行，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小庙，能不能关住我这两尊大佛。）
年轻警员根本不理会苏沐清的抗议，和另一名同事一左一右，将两人“押送”到了一间更小的审讯室内。
秦风直接往椅子上一靠，闭上眼，开始在脑中梳理两起案件的关联和那只千年老鬼的行动规律。
苏沐清看着他这副悠闲的样子，又气又无奈，举起两人被手铐连在一起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现在好了，秦大顾问，我们成头号嫌疑犯了。”
秦风睁开眼，也跟着晃了晃手铐，竟还有心情开玩笑：
“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了，这玩意儿我也不是第一次戴了，习惯就好。”
他凑近苏沐清，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坏笑：
“说起来，我这辈子第一次戴这玩意儿，还是苏同志你亲手给我戴上的。别说，这感觉……还挺怀念的。”
苏沐清的脸颊瞬间浮起一抹红晕，想起了当初在天台楼顶，将秦风抓进局子的情景。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
秦风继续贫嘴，还用没被铐住的手，在手铐上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且你瞅瞅，月老牵的红线，哪有这玩意儿结实？这下好了，咱俩这辈子都分不开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嘴！”
苏沐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眼底的怒意，却悄然散去了不少。
秦风握住苏沐清被铐住的手，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声音低沉了几分：
“对不起，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这委屈了。”
苏沐清心中一暖，唇角微动，刚想说些什么。
“吱呀——”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套黑色的女士西服，一头深棕色的及肩长发在脑后盘成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天鹅颈。
她脚踩着细高跟鞋，走路悄无声息，却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她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们，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秦风的眼皮跳了跳。
（我靠！这气场，这配置，这眼神……跟当初第一次见面的女暴龙简直一模一样！高冷、干练、拒人千里之外！）
（就是不知道，战斗力是不是也一样……）
（好家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泡菜味儿的女包公？）
“我是首尔中央地方检察厅，特殊案件调查部，首席检察官，权允熙。”
女人开口了，一口流利到毫无口音的中文，声线冰冷而清晰。
权允熙没有理会秦风探究的目光，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两张现场照片，“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照片上，正是那两名死状凄惨的死者。
“秦先生，苏小姐。两位来自华夏的游客，在抵达首尔的四十八小时内，连续两天，分别出现在两起手法相同的离奇命案的第一现场。”
她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你们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权允熙没给他们回答的机会，又拿出了另一份文件，念道：
“根据出入境记录，你们三天前抵达首尔。”
“第一天，游览南山、明洞，行为轨迹与普通游客无异。”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在广藏市场旁的后巷，发现第一名死者，某金融公司职员金民俊。”
“今天，上午九点半，又在城北废弃停车场，发现第二名死者，‘清水集团’法务部职员，朴善珠。”
权允熙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
“请解释一下，你们是如何精准地跳过所有着名的旅游景点，分毫不差地找到这两处……连本地人都未必知晓的抛尸现场的？”
苏沐清冷静地迎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
“权检察官，我们已经向你的同事解释过很多遍了，只是恰好路过。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执法人员，我们对异常情况比普通人更敏感。”
“发现异常后第一时间报警，履行一个公民，或者说，一个同行的基本义务，这难道有错吗？”
“您不能仅仅凭借所谓的‘巧合’，就将我们列为嫌疑人，甚至动用非法手段拘押我们。”
“巧合？”
权允熙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嘲讽的弧度。
“在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巧合，只有尚未被发现的内在逻辑链。而你们两位，就是这条逻辑链上，最可疑，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她看向苏沐清，点了点手里的资料：
“至于你们的身份，我也做了一些简单的调查。苏小姐，您是华夏青海市重案组的精英警察，履历非常优秀。”
“只可惜，您的执法权，可延伸不到大韩民国的领土上。”
接着，权允熙的目光又转向了秦风，那眼神中的轻蔑和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而秦先生……一家名为‘万事通’的私人咨询公司的老板，同时也是青海市警局的特聘顾问。”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个……听起来就很像江湖骗子的身份。”
秦风闻言，眉毛一挑。
（嘿！我这暴脾气！你这小娘皮，瞧不起谁呢？老子这顾问可是官方认证，盖了红章的，含金量十足！）
（我经手的案子，随便拎一件出来都够你们这帮棒子拍十季悬疑剧了！）
（你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什么叫金牌顾问的含金量？）
“权检察官，请你为刚才的言论道歉！”
苏沐清立刻沉下脸，冷声反驳，“既然你调查过我们的身份，就应该清楚，我们根本没有作案动机！”
秦风的实力她最清楚，别说两个普通人，就算来一打全副武装的特警，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他若想杀人，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更不会蠢到自己报警。
权允熙对苏沐清的维护置若罔闻。
她只是盯着秦风，用一种审讯犯人的语气，身子向前倾了倾，缓缓开口：
“秦先生，告诉我，你的咨询业务范围，是不是也包括……帮人处理掉一些‘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