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中，那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击在钟长歌近乎停滞的心跳上。
模糊的意识深处，一些破碎的画面闪过，炽烈的战火、冰冷的墓碑、一个模糊却温暖的背影、以及一个必须完成的承诺……
“呃……”一声极轻的呻吟从他喉间溢出，下沉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眉心处，那缕沉寂的苍白火意仿佛被不甘与执念点燃，骤然复苏，微弱却顽强地跳动起来，驱散着侵入骨髓的寒意，煅烧着凝滞的气血。
上方，赵逸尘看到了那微弱的苍白光芒，心中狂喜，不顾伤势再次加速下潜。
海面之上，苏梦曦独自面对合围而来的船队。永恒冰女的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极寒的领域以她为中心扩散，海面开始凝结出薄冰，空气寒冷刺骨。
“最后一次警告！止步！”苏梦曦的声音透过寒冰之力传播，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冽与威严，“再靠近，视同敌对！”
为首的船只上，那个冷峻中年男人眉头紧皱。他没想到对方在刚刚经历那样惨烈大战后，竟然还能散发出如此强大的冰系能量波动，而且这种能量品质极高，带着一种古老纯粹的气息。
“我们是深渊之瞳第三巡查队！”男人沉声回应，语气稍缓，但依旧强硬，“根据《海域安全公约》，我们有权对任何可能危害航道安全、携带高危能量源的目标进行检查！你们刚才的战斗已经严重违反了公约！立刻解除武装，接受检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他身后的船员们亮出了制式的武器，能量光束在枪口汇聚，锁定了苏梦曦和她脚下的大船。
这些武器显然经过特殊设计，对能量体和高阶能力者有着显着的压制效果。
苏梦曦心念电转。“深渊之瞳”？她似乎在一些家族秘典中见过这个名称，是一个独立且中立的国际性组织，负责监控和处理全球范围内的异常能量事件和超自然威胁，权限极大，但通常不会轻易介入地区事务，更很少表现得如此具有攻击性。
是巧合？还是……有人借用了他们的名头？或者，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所谓的违反公约，而是另有所图？比如……钟长歌那特殊的神牌之力？或者他们四人身上的神牌？
“我们遭遇高阶异兽袭击，自卫而已，并无危害航道之意。”苏梦曦试图周旋，暗中全力催动能力，海面的冰层继续加厚，延缓着对方船只靠近的速度，“我们所携带的能量源属于个人隐私，无权向你们公开。请你们立刻离开！”
“冥顽不灵！”中年男人失去了耐心，猛地一挥手，“准备……”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砰！
一艘试图从侧翼包抄的快艇底部突然传来巨响，仿佛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狠狠撞中，整个艇身猛地倾斜，差点翻覆！艇上的船员惊慌失措。
“怎么回事？！”中年男人厉声喝问。
“报告！水下有东西！速度很快！像是……像是阴影！”副官紧张地汇报。
几乎是同时，另一艘船投射下的强光探照灯照射的海面上，一道诡异的、完全不反射光线的漆黑阴影如同利箭般掠过，瞬间又消失在深水中。
“敌袭！水下有敌人！”警报声在各船响起。
苏梦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是赵逸尘！或者是他操控的阴影！他在水下不仅找到了钟长歌，还在设法制造混乱！
机会！
苏梦曦毫不犹豫，双手猛然向两侧一推！
永恒冰女虚影随之做出同样的动作，一股更加恐怖的寒潮以冲击波的形式向四周爆发开来！
咔嚓！咔嚓！
合围过来的船队首当其冲，船体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冰层，推进器被冻结，速度骤降！那些能量武器表面也凝结出冰霜，能量波动变得不稳定起来。
“稳住！化解冰封！锁定那个女人！”中年男人又惊又怒，身上爆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试图驱散船体的寒冰。
海面之下，赵逸尘趁着上方混乱和水手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终于抓住了钟长歌的手臂。此时的钟长歌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对着他微微点头。
“走！”赵逸尘用阴影裹住两人，瞬间融入船底延伸出的巨大阴影中，施展影遁之术。
下一刻，两人如同从水中蒸发般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家那艘旧船的船舷阴影之下。田落沉和船员的小艇正好划到附近，见状赶紧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拉上船。
“快！开船！最大马力冲出去！”赵逸尘一上船就嘶哑地喊道，又咳出一口淤血。
老船长一个激灵，立刻下令。旧船发出轰鸣，趁着“深渊之瞳”船队被冰封干扰、阵脚大乱的时机，猛地从尚未完全合拢的缺口处冲了出去！
“追！”中年男人怒吼着，一掌震碎了指挥台上的冰霜。
但他的命令已经晚了半步，旧船成功加速，拉开了距离。
苏梦曦看到两人安全返回，心中大定，立刻收敛了领域，身影轻盈地落回甲板，脸色苍白地踉跄了一下，被田落沉扶住。连续高强度施展永恒冰女的力量，对她的负担极大。
“没事吧？”她急切地看向钟长歌和赵逸尘。
“死不了。”钟长歌靠在船舷上，呼吸平稳了许多，左臂的寒霜已然褪去，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劫烬的神牌之力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修复他的身体。
“妈的，差点真交代了……”赵逸尘瘫坐在甲板上，咧嘴笑了笑，结果牵动了内伤，疼得龇牙咧嘴。
身后，深渊之瞳的船队已经化解了冰封，重新启动，紧追不舍。但旧船虽然破旧，动力却出乎意料地不俗，加上老船长对这片海域的熟悉，一时之间竟也无法被立刻追上。
海面上，一场新的追逐战展开。
钟长歌望着后方追兵船帆上那“缠绕锁链的眼睛”徽记，目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