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洼里的头骨铜钟“咔嗒”响了第三声时,林野拽着陆疤往断墙后扑——那截嵌在头骨上的碎钟面突然射出红光,扫过刚才他们站着的地方,地面瞬间裂开细缝,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铜丝,像极了小雅手腕上缠的那些。
“计划改了!”林野的声音压得极低,掌心攥着的红绳已被冷汗浸潮,“它要的不是陆疤,是陆疤和匣子里的钟凑成‘一对’——刚才小鬼炸钟面,就是在引匣子开缝。”他看向众人,“把所有能沾到钟锈泥的东西都拿出来,九璃的罗盘残片、阿吉的镜片、李娜的断木,还有我这根红绳,都裹上钟锈泥,做成‘引位器’。”
苏九璃立刻摸出罗盘碎裂的底座,底座上还沾着暗红液体,她往上面撒了把从林野衣服上刮下的钟锈泥,液体瞬间和泥融在一起,在底座边缘凝成细小的钟齿状;阿吉把镜片按在刚才小鬼掉的铜片上,铜片沾着的黑泥蹭在镜片背面,竟慢慢显出个倒转的钟面影子;李娜则把断木往泥洼边蹭了蹭,黑泥裹住木茬,冒出丝丝白气,像在“活”过来。
陆疤突然解下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缠着圈旧铜丝,是她从废屋钟摆上拆的。她往铜丝上缠了点自己耳后蹭下的皮屑,再裹上钟锈泥:“陈实他娘的发条划了我的疤,我的皮屑能引她,这刀鞘铜丝和她匣子里的是一套,能暂时勾住她的注意力。”
林野刚点头,泥洼里突然传来“叮铃”声——反着头的女人影子竟从泥里站了起来,怀里的匣子完全打开,头骨铜钟悬在半空,钟面上的指针倒转得更快,每转一圈,周围的雾气就浓一分,远处传来隐约的钟鸣,像从钟表坟场方向飘来的。
“动手!”林野把红绳往空中一抛,红绳裹着的钟锈泥在空中划出弧线,正中小鬼炸开的黑泥堆。黑泥堆瞬间冒起白烟,女人影子猛地转向红绳,怀里的头骨铜钟“叮”地响了一声,铜丝从钟里钻出来,直勾勾地缠向红绳。
苏九璃趁机把罗盘残片往女人身侧扔,残片落地时红光一闪,女人影子顿了顿,像是被什么绊了下;阿吉举着镜片往头骨铜钟晃,镜片背面的倒转钟面和铜钟上的指针重合,铜钟突然“咔”地卡了一下,指针停在“三点十分”;李娜举起裹着黑泥的断木,往女人身后一挡,断木上的铜丝突然绷直,像根线似的缠住女人的衣角——那衣角是蓝布的,沾着和陈实指甲缝里一样的黑泥。
“陆疤!”林野喊了一声,陆疤立刻把缠着皮屑和铜丝的刀鞘掷向头骨铜钟。刀鞘刚碰到钟身,就听见“滋啦”一声,铜钟上的铜丝突然蜷成一团,像被烫到似的。女人影子发出刺耳的尖叫,反着的头猛地转过来——这次林野看清了,她的脸是青灰色的,眼睛里嵌着两块碎钟面,钟面里的指针正疯狂转动,而她的脖子上,缠着圈崩断的发条,发条末端,挂着个小小的铜铃,和小鬼手里的一模一样。
陆疤的刀鞘在铜钟上划开道细缝,黑泥从缝里流出来,滴在地上凝成小小的钟形。可下一秒,女人影子突然伸出苍白的手,抓住刀鞘,猛地往回拽。陆疤没来得及松手,被拽得往前踉跄了两步,耳后的疤突然剧痛,竟渗出细小的血珠——血珠刚滴在地上,就被铜丝缠住,拉向铜钟。
“快撤!”林野冲过去拽开陆疤,众人连忙往后退。女人影子握着刀鞘,头骨铜钟上的细缝慢慢合上,她盯着陆疤,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怀里的匣子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像是在倒计时。接着她转身,抱着匣子往老槐树的方向飘,雾气跟着她动,像层黑纱裹住她的影子,只留下地上一串沾着黑泥的脚印——那些脚印是倒着的,像她是倒着走的。
众人喘着气,看着女人影子消失在雾里,陆疤摸了摸耳后的疤,血珠已经凝固,变成了暗红色,像干涸的钟锈泥。“我们伤不了她,只能暂时绊住她。”苏九璃捡起地上的罗盘残片,残片上的暗红液体已经干了,只留下个倒转的钟面印,“刚才刀鞘划开的缝,更像是她故意露的破绽——她在试探我们手里的‘鬼器’能不能用。”
林野攥紧了手里的红绳,红绳上的黑泥已经干硬,嵌着细小的铜丝:“陈实肯定知道什么。他早上故意塞给我缠红绳的铁锹,现在又让他娘出来试探我们,他不是单纯的Npc,更像个‘引路人’。”他看向村口的方向,“我们去找他,就说‘匣子找到了,但钟走不动,需要他帮忙’。”
众人往陈实家走,路过村口食摊时,竟看见食摊前摆着张矮桌,桌上放着碗没动的凉茶,碗边缠着圈红绳——和林野手里的一模一样。陈实就坐在桌旁,手里捏着块铜片,见他们来,笑着站起来,嘴角还是扯到耳根,露出泛青的牙:“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我娘是不是去找你们了?”
“她抱着匣子,铜钟走不动。”林野在桌旁坐下,故意盯着碗边的红绳,“你说挖出来要让钟走满三圈,可我们连匣子都没摸到,她就出来了。”
陈实把铜片放在桌上,铜片上刻着个倒转的钟面:“那是因为你们没找对地方——我娘的嫁妆匣子,不在老槐树下,在钟表坟场最里面的‘钟王坟’里。老槐树下的,是她的‘引魂钟’,用来找能帮她‘修钟’的人。”他指了指陆疤,“陆姑娘耳后的疤,是用我娘的发条划的,你就是她要找的‘修钟人’。”
李娜皱了皱眉:“修什么钟?”
陈实拿起桌上的凉茶,碗里的茶水竟没晃,像块凝固的黑玻璃:“修她脖子上的发条。二十年前,她把嫁妆匣子里的钟拆了,想把我的生辰八字刻在钟面上,保我平安,结果发条崩断,扎进了她的脖子,她就这么死在坟场里。”他喝了口凉茶,茶水沾在他的嘴角,竟变成了黑泥,“她要找三个‘零件’:修钟的人(陆疤)、引魂的钟(老槐树下的)、还有……能让钟走起来的‘心’。”
“什么心?”苏九璃追问。
陈实突然笑了,指了指林野手腕上的红痕:“就是你们身上的‘钟摆印’啊。每被铜丝缠一次,印子就深一分,等印子变成完整的钟面,你们的‘心’,就成了钟的零件。”他又看向桌上的铜片,铜片上的倒转钟面突然亮起红光,“对了,今晚是我娘的忌日,她要办‘寿宴’,坟场里的钟都会响,你们要是想找匣子,得在钟响第三次前到——不然,你们就会变成她寿宴上的‘贺礼’。”
林野心里一沉,刚要再问,就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钟鸣——这次不是一声,是很多声,像无数个钟在同时敲响,从钟表坟场的方向飘来,震得地上的凉茶碗微微晃动,碗边的红绳,突然绷直,指向坟场的方向,像在指引他们过去。而陈实的指甲缝里,黑泥正慢慢渗出,滴在桌上,凝成小小的钟形,钟面上的指针,正倒转着,指向“三点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