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廊的雾色在第五天破晓时变了——原本灰白的雾气染成了暗红，像凝固的血，每面镜子的裂纹里都渗出黏腻的液珠，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血洼，映出的人影全是缺胳膊少腿的模样。苏九璃攥着手帕的指尖泛白，银纹手帕上的“噬主鬼泣”四字正慢慢褪色，她抬头看向林野，声音里难得带了点急意：“鬼泣的效力快过了，沈清月和张诚的信笺应该要合在一起了，一旦传信鬼收到最后指令，第七只‘噬魂鬼’就会醒。”
陆疤靠在镜墙上，高跟鞋踩碎地上的血珠，红指甲抠着镜缝里的液珠：“九璃，你昨天说的诡舍排名到底是啥？跟现在的局有啥关系？都最后一天了，别卖关子了！”
苏九璃将手帕铺在血洼上，银纹映出的文字突然清晰：“诡舍排名是所有副本的等级榜，咱们现在的‘镜中回廊’排第三，前两名是‘无面客栈’和‘骨冢戏院’——能进前三的副本，都有个共同点：鬼不是一伙的，生前都有死仇，死后被副本强行绑在一起。就像这镜廊里的五只鬼，错影鬼生前被缠雾鬼推下镜台，缠雾鬼被虚伤鬼诬陷偷了信笺，虚伤鬼被传信鬼灌了毒酒，传信鬼被噬影鬼啃过影子，而噬影鬼……”
“而噬影鬼生前，是被沈清月手里信笺的原主人害死的！”林野突然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枚边缘磨花的黄铜硬币——那是阿吉昨天在沈明“第四次假死”的地方捡到的，硬币正面刻着个“幸”字，反面却映出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影，“阿吉，你还记得捡到这枚硬币时，沈明手里攥着的信笺碎片上，有个‘幸’字吗？这是‘幸运硬币’，是噬影鬼生前的东西，它死前把硬币塞进了害它的人手里，而那个人，就是沈清月手里真信笺的原主——张诚的大哥，三年前死在‘无面客栈’副本里的张鹤。”
阿吉突然打了个寒颤，指着硬币反面的人影：“野哥，这影子……一个像缠雾鬼，一个像传信鬼！它们在打架！”
“不是打架，是重演死前的仇怨。”苏九璃的指尖点在硬币上，硬币反面的人影突然动了，映出缠雾鬼生前被传信鬼推搡的画面，“副本把有死仇的鬼绑在一起，又让信者用鬼泣强行给它们传递指令，就像用绳子把一群饿狼拴在一起——只要扯断绳子，它们就会互相撕咬。而这枚幸运硬币，就是扯断绳子的东西。”
陆疤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咱们不用对抗鬼，只要让它们想起生前的仇怨，让鬼杀鬼？可咋让它们想起啊？这硬币就巴掌大，能管用吗？”
“管用。”林野拿起硬币，往最近的一面镜子上贴——硬币刚触到镜面，镜中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错影鬼的身影猛地浮现，它的脸一半是完整的，一半烂得露骨，正对着镜外的缠雾鬼虚影龇牙，“昨天我试过用硬币碰镜缝，当时缠雾鬼突然缩了回去，现在看来，硬币上的鬼泣残留，能唤醒它们的死仇记忆。就像沈清月手里的真信笺，能让传信鬼想起被张鹤害死的事，而张诚手里的假信笺，会让虚伤鬼想起被张鹤诬陷的仇。”
苏九璃补充道：“还有个关键——沈清月和张诚要合信笺传最后指令，必须靠近镜廊的雾幕，而雾幕是五只鬼力量交汇的地方。只要我们把幸运硬币扔进雾幕，硬币上的‘幸’字会变成‘恨’字，唤醒所有鬼的死仇，到时候它们不会先对付我们，会先撕咬和自己有死仇的鬼，还有给它们传递指令的信者——毕竟鬼的仇，比杀我们更重要。”
“可沈明呢？他是传信鬼的容器啊！”阿吉攥着林野的胳膊，指了指镜廊深处——沈明的身影正飘在雾幕前，手里的信笺泛着红光，沈清月和张诚的车已经停在雾幕外，张诚正拽着沈清月的胳膊，把她往雾幕里推，“他们要合信笺了！”
林野盯着雾幕前的景象，突然笑了：“沈明是容器，但也是传信鬼的‘枷锁’。传信鬼附在他身上，既要传递指令，又要压制他体内其他鬼的仇怨——就像现在，沈明的左手在推张诚，右手却在拉沈清月，说明他体内的错影鬼和缠雾鬼，已经被硬币的气息惊动，开始反抗传信鬼了。”
苏九璃突然抓住林野的手，将手帕塞进他手里：“快，用鬼泣帕裹住硬币，不然扔进去会被传信鬼直接毁掉。手帕上的银纹能暂时护住硬币，等硬币掉进雾幕中央，银纹会炸开，把鬼的仇怨记忆炸得更清楚。”
林野刚用手帕裹住硬币，雾幕突然剧烈翻涌，沈清月的尖叫从雾幕外传来——张诚把她往雾幕里推，手里的假信笺却突然自燃，烧得他手忙脚乱，而沈清月趁机将手里的真信笺往雾幕里扔，信笺飘到沈明面前，却被沈明体内的虚伤鬼虚影一巴掌打飞，信笺落在地上，正好飘到林野脚边。
“机会！”林野弯腰捡起信笺，信笺上的鬼泣纹路正往硬币上爬，“信笺的鬼泣和硬币的气息缠在一起了！现在扔进去，不仅能唤醒仇怨，还能让真信笺的鬼泣反噬传信鬼！”
他猛地将裹着手帕的硬币往雾幕中央扔去——硬币刚穿过雾幕，就传来此起彼伏的鬼叫，镜中的五只鬼虚影同时浮现，错影鬼扑向缠雾鬼，缠雾鬼撕咬虚伤鬼，虚伤鬼撞向传信鬼，传信鬼伸手去抓噬影鬼，而噬影鬼的影子突然变长，缠住了雾幕外张诚的脚踝，把他往雾幕里拖。
沈清月吓得往车边跑，却被地上的信笺碎片绊倒，碎片上的鬼泣纹路粘在她手上，瞬间烧出个“恨”字。她回头看向雾幕，只见张诚被噬影鬼的影子缠得只剩个头露在外面，而镜中的五只鬼还在互相撕咬，沈明的身体被鬼影扯得变形，嘴里发出混合着多个人声的惨叫：“我恨你……我没偷信笺……是你推我的……”
林野拽着苏九璃往后退，看着雾幕里鬼斗的场面，声音压得很低：“现在才刚开始。五只鬼互相撕咬，会把副本强行绑定它们的力量扯碎，而沈清月手里的信笺碎片还在反噬她，张诚快被噬影鬼拖进镜里——等它们两败俱伤，我们再找第七只噬魂鬼的破绽，它是最后被唤醒的，也是最虚弱的，只要用硬币的余温和鬼泣帕的银纹，就能暂时压制它。”
苏九璃点头，目光落在雾幕中飘着的幸运硬币上——硬币的“幸”字已经完全变成“恨”字，映出的鬼影越来越乱，而镜廊的雾气开始慢慢变淡，那些渗血的镜缝，竟有几道开始愈合，只是愈合的地方，还留着淡淡的仇怨纹路，像在提醒他们：鬼的仇怨没消，这局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