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房的灯被调至最暗，昏黄光线勉强裹住四张床的轮廓。沈明缩在最靠门的床上，小臂的黑灰已漫过肘部，却仍死死攥着被角——方才林野说要去毁林薇的头骨时，他本想跟着逃，却被苏九璃塞了枚浸过盐水的硬币，说能暂时压着骨息，“你留在这更安全，我们去引开替身影的注意力”。可他心里清楚，这是把他当“诱饵”，毕竟他的腕骨是最后一块骨锚，替身影绝不会让他跑掉。
林野坐在靠窗的床上，指尖转着那枚从林薇骨缝里捡来的骨针，突然开口：“沈明，你捡指骨时，在副本另一条道上，没看见别的东西？比如刻着名字的石碑，或者带血纹的布？”
沈明的身子僵了一下，眼神闪烁：“没……没有，就只有那半块指骨，藏在石缝里，我以为是宝贝才捡的。”
“宝贝？”苏九璃突然笑出声，她盘腿坐在林野身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孟瑶群里发的林薇尸体照片，“林薇的银链融进孟瑶手腕时，你是不是偷偷摸过自己背包里的指骨？我看见你指尖沾了指骨上的血纹灰，那灰沾到皮肤，骨息会流得更快——你是想试试，能不能把指骨塞给别人，让别人替你当骨锚？”
沈明的脸瞬间涨红，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阿吉打断：“怪不得刚才你非要跟我们一起去毁头骨，原来是想趁乱把指骨扔给孟瑶！”
“我没有！”沈明急得坐起来，手腕的黑灰却因此泛起一层淡红，像有血在皮肤下流动，“我就是……就是怕你们毁不掉头骨，到时候我也得死！”
林野没再追问，只是把骨针放在床头柜上：“前半夜我和九璃守夜，阿吉你和沈明先睡，后半夜换班。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硬币压着骨息，替身影暂时进不来。”
沈明狐疑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门外有脚步声来回晃，可凑到门缝看，只有雾里的镜光在飘。他不知道，林野和苏九璃刚才那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床头柜的抽屉里，正放着一部开着录音的手机，而苏九璃早就用镜碎片试过，沈明的手机里存着三个陌生号码，备注是“破庙汇合1”“2”“3”，正是他之前藏着的同伙。
等阿吉和沈明的呼吸渐渐沉下去，苏九璃才凑到林野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狡黠的笑意：“你刚才故意问沈明有没有见石碑，是想钓他同伙出来吧？他同伙肯定知道石碑在哪，那石碑上刻着林薇同伴的名字，也是替身影要的骨锚名单。”
林野侧过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她——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角还带着刚才逗沈明时的笑纹，和平时推理时的严肃模样判若两人。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拂掉落在鼻尖的碎发：“还是你机灵，知道在他手机里设定位，他同伙要是敢来接他，我们就能跟着找到破庙。”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主意。”苏九璃往他身边凑了凑，肩膀碰到他的胳膊，语气带着点俏皮，“不过说真的，刚才你说要毁头骨时，我还以为你要硬闯，没想到你早算到沈明会藏同伙——林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明的心思了？”
“从他进副本时，非要跟我们走一条道开始就猜了。”林野的声音放柔，“他背包里的压缩饼干包装袋露了角，明明够吃三天，却还跟阿吉要吃的，不是抠门，是想让我们觉得他没准备，好跟着我们混生路。”
苏九璃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怕吵醒沈明。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刚才没看完的网页，指尖滑动时，突然顿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林野，你看这个。”
林野凑过去，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本地新闻，标题是“半年前古董店火灾案告破，店主林薇骸骨确认身份”——新闻里说，半年前城郊一家古董店起火，店主林薇葬身火海，骸骨被烧得面目全非，直到上周才通过dNA比对确认身份，而她的古董店里，少了一件镇店之宝——一块刻着血门纹路的青铜镜。
“林薇半年前就死了？”林野的眉头紧锁，“可我们在副本里看到的林薇尸体，皮肤还没完全风化，胸腔的血也没干，怎么看都不像死了半年的样子。”
“不是不像，是替身影在‘养尸’。”苏九璃快速滑动屏幕，找到新闻里附的林薇骸骨照片——照片里林薇的头骨上，有七道细小的骨孔，和副本里林薇头骨上骨针扎入的位置完全一致，“半年前的火灾，根本不是意外，是替身影放的火，目的是把林薇的骨头烧成‘门骨’——青铜镜是血门的钥匙，替身影烧了古董店，拿走镜子，再把林薇的骸骨藏进副本，用骨针引着镜中的骨息，慢慢把她的骸骨养成‘骨门容器’。”
她顿了顿，指着新闻里的火灾现场照片，角落里有一道模糊的人影，穿着棕色风衣，和沈明的外套款式一模一样：“你看这个人影，像不像沈明？或者说，像沈明的替身影？半年前替身影就已经盯上林薇了，沈明捡的指骨，根本不是林薇同伴的，是……”
苏九璃的话没说完，沈明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着，来电显示是“破庙汇合1”。林野和苏九璃对视一眼，林野轻轻按下静音，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石碑上的名字勾住骨息了，你那边什么时候把最后一块骨锚送过来？替身影说，只要嵌进门，我们就能分一半骨息，以后闯副本都不怕鬼了。”
“果然是同伙。”苏九璃冷笑一声，“他们以为替身影会分给他们骨息，其实是想把他们也变成骨锚——石碑上的名字，应该是前几波玩家的，沈明的同伙在石碑上刻名字，用名字勾住玩家的骨息，再把玩家引到破庙，让替身影取走骨头。”
林野把手机放回沈明的枕头边，压低声音对苏九璃说：“后半夜换班时，我们跟着沈明的同伙去破庙，石碑上的名字是关键——替身影用名字勾骨息，只要把名字擦掉，骨息就会断，沈明的腕骨也不会被引进门。”
苏九璃点点头，又往他身边凑了凑，肩膀靠得更紧了：“那我们得抓紧时间，沈明手腕的黑灰已经快到肩膀了，再拖下去，就算擦掉名字，他的骨息也回不来了。”
林野看着她眼底的倦意，伸手把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靠了靠：“先歇会儿，后半夜有的忙。”苏九璃没推辞，乖乖靠在他肩上，指尖还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看着新闻里林薇的照片，突然轻声说：“林野，你说替身影拿走青铜镜，是不是想把镜中的死门，永远钉在现实里？”
林野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床头柜上的骨针，不知何时开始微微发烫，针尖对着门外的方向，而门外的雾里，镜光正慢慢聚成一道人影，手里攥着一块刻着血纹的青铜镜碎片，碎片里映出的，是破庙石碑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一道歪扭的“√”，像替身影已经收走了对应的骨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