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马车在官道上轻微颠簸。车厢内,轩辕黯紧紧抱着怀中不断发抖的林墨,用自己的体温和从坐榻下翻出的厚实毯子,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此刻,他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剩下最纯粹的担忧和祈祷。
“林墨,坚持住……你可千万别死啊!”轩辕黯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内心在疯狂地呐喊、祈求,只愿怀中之人能渡过此劫。
然而,林墨的意识,早已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虚无。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上下左右,甚至没有时间的概念。林墨“站”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之中,连自己的存在都感觉不到,仿佛只是一缕漂泊的思绪。他试图呼喊,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试图奔跑,脚下明明是虚空,却如同陷入泥沼,每一步都沉重而徒劳。
“龙魂!”他用意念嘶吼,试图唤醒体内那至阳至刚的力量,驱散这彻骨的冰寒。但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更加汹涌的寒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的意志。他颓然地坐了下来,尽管身下空无一物。
而就在他放弃挣扎,心神松懈的这一刻,异变发生了!
他身下的虚无仿佛突然变成了流沙,产生了巨大的吸力!他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下陷落!
“不!”林墨在心中狂吼,奋力挣扎,四肢胡乱挥动。但在这片诡异的意识空间中,他的挣扎非但毫无作用,反而加速了下陷的过程!那冰冷的黑暗如同粘稠的胶质,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挤压着他,渗透着他。
寒意,不再是来自外部,而是从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里滋生出来,迅速蔓延、凝固。他的思维开始变得迟缓,仿佛每一个念头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记忆的碎片在冰冷中冻结、碎裂。
他越陷越深,周围的黑暗越来越浓重,寒意越来越刺骨。最终,那极致的寒冷将他意识的最后一丝活性也彻底冻结。
如同被投入了万载玄冰的核心,他的整个存在,在这一刻,被绝对冰封。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挣扎,都归于永恒的寂静与冰冷。
啪嗒……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在现实世界中悄然崩断。
马车内,一直紧张关注着林墨的轩辕黯,猛地感觉到怀中那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心跳起伏,骤然停止了!那原本还有一丝温热的身体,瞬间变得如同冰块般僵硬、死寂!
轩辕黯整个人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地,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到林墨的鼻下——
没有气息。
一丝温热的呼吸都没有了。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车厢,也笼罩了轩辕黯整个世界。
林墨,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蕴含着无尽痛苦与绝望的嘶吼,猛地从轩辕黯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在这寂静的夜晚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惊动了整个营地!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院长、大使以及所有使团成员都被这凄厉的惨叫惊醒,纷纷冲出营帐,朝着声音来源——轩辕黯的马车狂奔而来。
当众人看到马车内,轩辕黯如同失去至亲的野兽般,双目赤红,怀中紧紧抱着已然气息全无、脸色青白、身体冰冷的林墨时,所有人都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林……林墨他……?”院长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踉跄着上前,亲自探查,当那冰冷的触感和死寂的脉搏传来时,他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差点直接晕厥过去!这个消息,比慕容宸变成冰雕还要令人绝望!一个活生生的天才,就这么……没了?
大使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看着那具年轻的、本应拥有无限未来的躯体,此刻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巨大的震惊和悲痛让他一时失语。
“我……我该怎么跟林初交代啊?!!”轩辕黯猛地抬起头,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他痛心疾首地怒吼着,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我们还一起闯过了秦府的鬼门关,为什么转眼就天人永隔了?!!”
这突如其来的死亡,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不对!不可能!肯定还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救活他!!!”极致的悲痛之后,一股癫狂的执念猛地从轩辕黯心底升起,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将林墨冰凉的身体用毯子裹好,背在自己身上,状若疯魔般地就要冲出马车,离开队伍。
“殿下!不可!”
“轩辕黯,你要去哪里?!”
众人反应过来,急忙阻拦。但此刻的轩辕黯已经被绝望和执念冲昏了头脑,力气大得惊人,加上众人也处于巨大的震惊和悲痛之中,竟一时没能拦住他,让他背着林墨冲出了营地,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完了……全完了……”院长看着轩辕黯消失的方向,老泪纵横,无力地瘫坐在地,仰天悲呼,“这是为什么?!上天为何要如此对待我轩辕国的英才?!为何如此不公啊!!”
就在整个使团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与混乱之中时,两支一直远远跟在后面、悠闲如同游山玩水般的队伍——古剑庐与秦正安及其随从——也察觉到了前方队伍的异常骚动,以及那个背着人、癫狂离去的熟悉身影。
“嗯?那不是轩辕国的小皇子吗?他这是……”秦正安眉头一皱。
“背上那人是那个叫林墨的小子?气息不对!”古剑庐感知更为敏锐,脸色微变。
两人对视一眼,身形瞬间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正踉跄前行的轩辕黯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子,停下!你背着林墨,要到哪里去?!”古剑庐沉声喝道。
轩辕黯抬头,看清来人,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他“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哀求道:“两位前辈!是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他吧!救救林墨!他……他死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林墨平放在地上。
“死了?”秦正安眉头紧锁,上前一步,蹲下身,伸手搭上林墨冰冷的手腕。灵力刚探入,他的脸色瞬间剧变,满脸错愕与难以置信,“这……这小子怎么会……生机彻底断绝?!之前明明……”
古剑庐见秦正安如此失态,也立刻上前探查,他的手指触碰到林墨的眉心,脸色也瞬间凝固,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好霸道的寒气!深入骨髓,冻结灵魂!这绝非寻常手段!”
“到底发生了何事?细细道来!”古剑庐面容严肃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轩辕黯。
轩辕黯如同抓住了最后的希望,强忍着悲痛,将慕容宸莫名冰封、林墨探查被寒气所伤、之后尝试用龙魂火焰驱寒却遭恐怖反噬、最终在自己怀中气息断绝的过程,一五一十,毫无遗漏地讲述了一遍。
听完轩辕黯的叙述,秦正安和古剑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是摊上大麻烦了啊。”秦正安缓缓起身,语气沉重。他们二人身为封号强者,见识广博,若林墨是正常战死,灵魂溃散,那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挽回。但眼下这种状态,被某种极致阴寒的力量侵蚀,生机被强行冻结、隐匿乃至假死……让他们瞬间想起了数十年前,那位同样莫名冰封的帝国边军大将!
“这小子大概也得送去冰域一趟才行。”秦正安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冰域?”轩辕黯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前辈!您……您的意思是,林墨他还有救?!!”
“算是吧,有一线生机。”古剑庐微微颔首,与秦正安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确认。那种诡异的冰封状态,普天之下,或许只有那个地方的存在,才有可能化解。
“那敢问前辈,那个冰域究竟是什么地方?”轩辕黯急切地追问。
秦正安和古剑庐再次对视,古剑庐叹了口气,开口道:“小子,把他交给我吧。我亲自带他去一趟。那个地方不是你现在的实力能够踏足的,去了也是十死无生。况且,他哥哥林初如今是我的关门大弟子,于公于私,这个忙,老夫都帮定了。”
听到古剑庐竟然要亲自护送林墨前往,轩辕黯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几分,有这位剑道巅峰强者护送,希望无疑大了很多。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那地方很危险吗?”
古剑庐目光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缓缓道:“何止是危险……那冰域,位于人族极北的万丈高原之巅,其核心,乃是一块自万载前便漂流至此的‘太古玄冰’。它汲取了高原之眼最纯粹的天地灵气,以及一眼亘古不冻的‘生命神泉’的滋养,历经无尽岁月,早已诞生出完整的灵智,自行修炼,最终化形成功。”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它存在已逾千年,其修为早已是如今这片大陆上,真正屹立于众生之巅的几位最巅峰强者之一。它创造了‘冰域’,并永恒镇守在那里。”
“最巅峰?”轩辕黯倒吸一口凉气,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质疑。
古剑庐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剑光,注视着轩辕黯,一字一句,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没错,灵族战力天花板——玄冰皇!”
“圣灵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