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月掌心的残图微微发烫,红点闪烁间,第七点光痕又偏移了半寸,似有遮挡。 她缓缓抬起眼,影子落在地砖裂纹上,与残图投影错开一线。叶凌轩的剑尖还抵着地面,紫气未散,柳萱儿的手指仍扣着银针,三人静立,谁也没有先开口。
云绮月将残图收回袖中,布袋也一并收起。她转身走向门口,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在心跳间隙里。
“现在去哪?”柳萱儿低声问。
“找人。”云绮月说,“能让仙市动起来的人。”
叶凌轩跟上,肩上的血已凝成暗红,布条边缘发硬。他没再说话,只是将短剑换到左手,右手按在腰间剑柄上。
三人穿过暗巷,天光渐亮,仙市西北区的坊门陆续开启。摊贩支起灵幡,符纸在风中轻晃,药炉蒸腾出苦涩气味。他们走向灵市执事堂,青石台阶上刻着“公、平、守、律”四字,门侧立着铁面守卫,手持长戟,目不斜视。
执事堂内,赵元通正批阅玉简,眉头紧锁。他五十上下,额角有道旧疤,穿一袭灰袍,袖口绣着灵市徽纹。听到通报声,他抬眼,见是三个年轻修士,神色未动。
“何事?”
云绮月上前一步:“有要事禀报,涉及仙市安危。”
赵元通搁下笔,冷笑:“安危?你们知道每日有多少人说这话?前日有个散修说地底有龙脉暴动,昨儿又有人报天工阁藏妖。结果呢?一个被罚扫街三日,一个关进静思堂反省。”
“我们不是虚言。”云绮月取出残图,灵识轻引,红点浮现,七处光痕缓缓亮起,“七处灵眼已被埋钉,子时三刻祭器归位,血引一燃,主脉将乱。”
赵元通盯着光痕,忽然抬手一挥,灵流冲出,将残图上的光痕震散。他站起身,声音冷硬:“伪造符图,扰乱秩序,按律可拘七日。念你们年幼,今日不予追究,滚出去。”
柳萱儿怒道:“你根本没听——”
叶凌轩伸手拦住她,目光沉静:“走。”
两人转身,云绮月收起残图,最后看了一眼赵元通。他正低头继续批阅玉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出了执事堂,柳萱儿一拳砸在墙上,青砖裂开细纹:“他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我们手里有东西,他凭什么不信?”
“凭身份。”叶凌轩道,“我们是无名之辈,他说是假,便是假。”
云绮月低头看着袖中残图,布料下的图纹微微发烫。她想起母后的话,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睁眼看真相。
“换人。”她说,“不找执事,找散修。”
他们先去了丹坊街的“百草庐”。孙婆婆正在炉前搅药,白发挽成髻,脸上皱纹如刻。她听完云绮月的话,放下药勺,叹了口气。
“丫头,你讲的我听懂了。可你拿不出实证,谁敢动?灵眼在地底,阵钉在墙缝,你让我带人去挖?天工阁会以毁坏基建设罪,我这炉子明天就得砸。”
“若有人埋了火雷,在集市底下,子时引爆,您信是玩笑?”云绮月问。
孙婆婆摇头:“我信你心诚。可你拿不出雷引,谁敢为你鸣锣?”
他们又去了阵坊,找周瘸子。那人正蹲在门口修一座残破聚灵阵,腿脚不便,拐杖靠在墙边。他听完,只摆摆手:“七处灵眼共振?说得像真的一样。可你有阵图吗?有灵波记录吗?没有?那我当故事听完了。”
最后是游商陆九娘,在符阵阁后巷摆摊。她听完,笑了一声:“你们是紫霄门的?那更不该乱说。门派之间争权夺利,拿这种话来搅局,我见得多了。”
云绮月没再解释。三人走出巷口,日头已偏西,坊市灯火渐亮。
柳萱儿猛地停下:“我们非要他们信吗?直接闯交流会,当众揭发!总有人听得懂!”
“不行。”叶凌轩立刻反对,“祭器一旦受惊,提前归位,暴溢立刻发生。我们没能力控场。”
“那怎么办?等死吗?”柳萱儿声音发颤,“我们知道了,却没人听,这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云绮月一直没说话。她站在街角,看着一家铺子前的灯笼被风吹得晃动,光影在地上来回移动,让她愈发确定心中的猜测。那第七点偏移的光痕,分明是有人在钟楼动了手脚,干扰了信号传递。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定。
“他们不信的,不是我们。”她低声说,“是我们的嘴。”
叶凌轩看向她。
“要让人睁开眼,光靠说话没用。”她将残图收回怀中,指尖压了压胸口,“得让他们——亲眼看见证据的影子。”
柳萱儿怔住。
“我们得找能‘说话’的东西。”云绮月抬头,望向西北角那座旧钟楼,“不是人信不信我们,是证据能不能自己开口。”
叶凌轩沉默片刻,点头:“那就去钟楼。但不能再硬闯,得想办法拿到能证明阵眼未稳的东西。”
“比如阵钉的残片?”柳萱儿问。
“比如被干扰的灵波记录。”云绮月说,“或者……谁在动它。”
三人不再多言,沿着屋檐阴影前行。钟楼在望,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一声轻响。
云绮月伸手按在袖中残图上,布料下的图纹突然剧烈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