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铜钟在风中轻颤,裂痕深处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倒计时的余响。云绮月靠在对面屋檐下的墙角,指尖仍贴着怀中的丝帛,血墨未干的字迹微微发烫,仿佛刚从书写者笔下流出。她没有抬头看钟,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残图从怀中取出,轻轻覆在丝帛之上。图中红点已不再跳动,但掌心却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是某种回应。
“不能等了。”叶凌轩低声道,肩上的伤被冷风一激,渗出的血在衣料上晕开一片暗色。他抬手按住剑柄,目光扫过街口巡卫的动向,“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拿到了东西。”
柳萱儿靠在窗框边,手中银针只剩两根,一根别在领口,另一根夹在指缝间,随时准备出手。她盯着远处公证阁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是仙市唯一能公开递交悬案证据的地方。“直接送去,会被拦下。上次赵元通连残图都不信,现在拿个血书,只会被当成疯子。”
云绮月缓缓闭眼,指尖在丝帛边缘划过。血墨符文随灵流微闪,一层极淡的光膜自她掌心蔓延,将整张丝帛裹入其中。这是她从残图中领悟的隐灵之法,能短暂遮蔽灵识探查,防止追踪。她睁开眼,声音很轻:“不送去人,送去证据。”
叶凌轩皱眉:“怎么送?”
“公证阁有悬案公示台。”她将丝帛收入袖中,光膜未散,“匿名投递,附言即可。他们若不信,就让天机来替我们说话。”
三人悄然穿行于坊市后巷,避开巡卫的路线。街面冷清,彩幡在风中轻晃,交流会的喧嚣尚未开始,但空气中已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守卫换岗频繁,地库方向的灵压明显增强,像是有人在暗中加固封印。
公证阁前立着一座石台,台面刻有“悬案公示”四字,下方设有灵力封槽,专供匿名投递重大线索。云绮月站在十步之外,没有靠近,而是将丝帛封入一只玉匣,匣外贴上一道符纸,压着一行小字:“钟楼裂钟之时,南灵将倾。”
柳萱儿低声道:“执事若拒收呢?”
“那就逼他收。”叶凌轩退后半步,掩在阴影中。
柳萱儿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将玉匣放入封槽。执事抬手欲拦,口中念出例行审查词。她指尖一弹,银针无声射出,封住对方三脉,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执事身体一僵,话音中断。
“三日内若不信,钟楼自塌。”她松开手,身影一闪,没入人群。
执事站在原地,脸色发白,半晌才缓过气来。他低头看向玉匣,符纸上的字迹透着一股寒意。迟疑片刻,他取出玉匣,快步走向内堂。
半个时辰后,公证阁深处,三位长老围坐于案前。铁面翁须发皆白,青蚨子手持玉尺,云笈真人披着灰袍,三人灵识交织,缓缓探向摊开的丝帛。
血墨在灵流下泛起微光,魂契咒痕浮现,证明此书非伪造,而是以魂力为引,立下生死契约所书。倒三角印“玄首”在灵识触及时微微震颤,竟引动一丝上古禁印的波动。
“百年未现的禁印。”青蚨子声音微沉,“这‘灵母之核’……是天工阁失传的镇库之物。”
铁面翁当即起身:“封锁消息,不得外传。”
云笈真人却抬手制止:“压不住。你封得了口,封不了天机。”
他站起身,走向仙市中央广场。夜风卷起他的袍角,手中拂尘一扬,七盏灵灯自袖中飞出,落地成阵。他以灵力引动天机推演之术,布下影鉴阵,将丝帛部分内容投影于空中——“七眼归位,血引燃于钟楼地脉,借万宝共鸣,引主脉暴溢”。
字迹未显署名,也未提具体地点,但“钟楼”“主脉”“祭器归位”几个词已足够掀起波澜。
消息如风掠过坊市。交易声戛然而止,摊主收摊,散修聚拢议论。守卫成队调动,天工阁地库四周灵压骤增,巡阵符频繁闪现。有人质疑是谣言,有人却已开始撤离家属。
云绮月三人藏身于茶楼二楼,临窗而坐。楼下人群涌动,争相传述“天示警兆”的消息。叶凌轩盯着远处钟楼,裂痕似乎比先前更深了一分。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云绮月低声说。
柳萱儿握紧袖中最后一根银针,忽然道:“可他们不知道,我们还在等什么。”
话音未落,茶楼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年轻修士冲入广场,手中举着一张拓印的丝帛残片,高喊:“我找到了!第七处灵眼就在钟楼地基夹层!”
云绮月猛地站起身,望向那人的方向。那人面孔陌生,衣着却是仙市杂役的样式,手中拓片上的符文与丝帛一致,但多出一行小字:“玄首令,子时三刻,启阵。”
她的手指扣住窗沿,指节发白。
叶凌轩沉声:“那拓片……不是我们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