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进入了林天鱼最不擅长，也最不喜欢的“垃圾时间”。
几台「噬尘者」如同最尽职尽责的行星地质勘探员，在那片紫色土地上，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工作着。它们采集大气样本，分析土壤成分，绘制高精度地质地图，并将海量的数据源源不断地传回「远行星号·改」的主控室。
从海量、杂乱、且充满未知变量的数据流中，提炼出有价值的规律和线索，这些真正的脑力活则毫无悬念地落到了江心月头上。
他又一次心安理得地，将自家那位冰雪聪明的小女友，当成了性能最顶尖的外置超级计算机来使。
少女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对于她这种人而言，分析一个前所未见的、行星尺度的活体生物圈，其乐趣远比帮自己的男友批阅那些莫名其妙的魔幻文件要大得多。
她就像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整天都泡在主控室里，指挥着那几台探测车，进行着各种充满了想象力的“作死”实验。
“一号机，向东前进三百米，对着那坨看起来像是巨大真菌的玩意儿，用激光烧一下，采集一下它的热应激反应数据。”
“二号机，原地待命。把那台高精度质谱仪给我打开，我要看看这大气里的有机物成分，到底有多离谱。”
“三号机，往地底下钻，我怀疑这颗星球的地幔下面，藏着一个更庞大的生物质循环系统……”
林天鱼则扮演了一个最称职的“后勤部长”，每天的工作就是喝着可乐，看着自家女友在那张巨大的全息星图上指点江山，时不时再根据她的要求，用“绿皮科技”搓点新的、功能更特化的探测模块或者备用零件出来。
这天下午，江心月总算是从那堆堪比星海般浩瀚的数据里抬起了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她转过头，看着那个正翘着二郎腿，在【幻想】面板上刷着短视频的甩手掌柜，忽然问了一句。
“所以，你要准备突破50级了吗？”
她知道少年身上放了一大堆的经验胶囊。而且在一两年前两人刚刚恋爱没多久的时候，林天鱼就告诉过她，他的天赋允许他自由分配经验值，可以随时将自己推到下一个等级的临界点。
少年的天赋效果听起来就值得SSS上等水平了——自由分配经验，意味着他可以随时将自己堆到当前等级的极限，去解锁关键技能，或者在战斗中瞬间拔高属性。这已经足够变态。
但她总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毕竟，一个能支撑起他如今这套“许愿机工程学”体系的天赋，怎么可能只是个高级版的经验分配器？“自由分配”的背后，藏着更深的逻辑。
但这些终究只是猜测。她没问，林天鱼也没说。两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是一种负担。
“差不多吧，”林天鱼揉了揉江心月的头，动作自然得像是做了千百遍，语气里则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苦恼，“以凡人的阶位，去打一个连名字都只是背景板里模糊代号的伪神级存在……还是有点不保险。”
“哼，”少女没好气地拍掉了那只在她头顶作乱的手，幽幽地吐槽道，“这话要是让你的周辅导员听见了，怕不是先笑上个半天，然后专门给你加开一节概率论辅导课，好好给你讲讲，什么叫‘统计学意义上的不可能事件’。”
林天鱼只是笑了笑，没反驳。
30级打200级，这事儿要是放在现实世界，真能让他干成了，战绩一亮出来，都不用读完剩下三年半的学分，估计京都大学城能当场给他特批一个直升博士，毕业直接留校当正教授的名额，专门开一门叫《论跨阶位作战的可行性分析》的课。
话是这么说，不过，少女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怀疑林天鱼能不能做到。
开玩笑，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做到双职业同步满级？又有多少人能在两个职业都开出了隐藏进阶任务的前提下，还把它们全都做完了？
京城大学城里的精英们，十个有九个都看不上“经验胶囊”这种速成玩意儿。一来，配额难攒，没去地球联合军前线疯狂干架、刷联合军功，光靠日常任务那点可怜的配额，连塞牙缝都不够。
二来，也是更重要的，近乎于玄学的“沉淀”。一步一个脚印地去战斗、去探索、去完成任务，在自然的升级过程中，似乎有更高的概率，能触发那些可遇而不可求的特殊进阶任务。
而靠磕胶囊堆上去的等级，就像温室里催熟的蔬菜，虽然看着水灵，但总少了那么点“野性”和“机遇”。那些真正能决定未来上限的隐藏路径，从来不会对走捷径的人敞开大门。
可林天鱼偏偏是个例外。他不仅用胶囊升了级，似乎还都是触发了最顶级的进阶任务，甚至都做完了。
“那你想好进阶选择什么了吗？”江心月问。
她问的不是技能，也不是副职，而是主等级的阶跃。那个真正决定一个人未来道路的“质变”节点。
对于主等级的阶跃，两人自然不陌生。在京城大学城，这甚至是一门必修课，占三个学分，期末还考闭卷。
按照《阶位进阶导论》这门课的教材所说，主阶跃不是小事。当职业者的主等级达到50级、100级、150级这些关键节点时，会触发一次名为“阶跃”的系统选择。
这并非简单的属性点分配，而是一次关乎未来成长方向的重大抉择。开展方式，在前三个关键节点上，形式基本上都是一致的。
当职业者的主等级经验条蓄满，并选择“突破”时，【幻想】系统不会直接给你升级，而是会开启一个被学生们私下戏称为“飞升祭坛”的界面。这界面允许你将背包里的任何“素材”丢进去。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江心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困惑，“咱们学校这届，硬是把这门本来该排在大一下学期的课，给挪到了上学期。我问过，隔壁燕大和人大的同学，这门课就还是排在下学期。感觉就像是……为了赶什么进度，临时调整的一样。”
校方给出的官方解释含糊其辞，只说是“响应新时代人才培养战略，优化课程结构”。
江心月没去深究背后的政治博弈，她只是有点担心地看着林天鱼。而少年没接这个话茬，他自然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诡异之处，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