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醒醒!别睡了!”
舒婷立刻扑上去,抓住舒玉的肩膀就是一阵猛摇。
摇!使劲摇!
舒玉像条离水的鱼,被晃得脑袋左摇右摆,头发都散乱了,可那双眼睛依旧闭得死紧,长长的睫毛连颤都没颤一下,呼吸节奏都没乱。只是被打扰了清梦,小眉头不满地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几声抗议的“唔唔”声,扭了扭身子,继续睡。
“我的老天爷!你是被瞌睡虫夺舍了吗?!”
舒婷累得直喘气,看着睡得雷打不动的姐姐,彻底没辙了。
“小爱同学!扫描!快扫描!我姐这什么情况?被人下蒙汗药了?!”舒婷急吼吼地转向控制台。
角落里那团蓝光立刻投射出一道柔和的光束,笼罩住地上酣睡的舒玉,上下扫描了几遍。
【深度扫描完成。】
小爱同学的声音恢复了平板的稳定,
【宿主杨舒玉:生命体征平稳。大脑皮层活动显示深度睡眠(第四阶段慢波睡眠)。身体状态:极度疲惫(肌肉乳酸代谢水平超标,精神能量透支严重)。无内伤外伤,无药物残留。综合判定:劳累过度导致保护性深度休眠。建议:充足自然睡眠。空间时间流速已调至最低档位(现实1分钟:空间1小时),可加速恢复。】
“累的?!就只是累的?!”
舒婷听完报告,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一半,随即一股邪火又窜了上来,
“保护性休眠?她保护谁了?保护你那破投射功能不被累死机吗?!那投射到底怎么回事?凭什么她当个‘媒介’就能累成死狗?你是不是又克扣能量中饱私囊了?!”
她双手叉腰,小炮弹似的冲到小爱同学的虚拟影像前,一副今天不把你这铁公鸡的毛拔光誓不罢休的架势。
小爱同学的熊猫影像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电子音带着点无奈:
【空间投射需宿主本体作为现实锚点与空间能量进行高精度同步及转换。此过程对宿主精神与身体负荷极大尤其是大规模物资转移如同凡人以血肉之躯短暂承载江河奔流……】
它努力用舒婷能理解的比喻解释着。
“哦!合着我姐就是那根倒霉的‘人肉电线’呗?还是超负荷运转烧糊了那种?”
舒婷总算听明白了,小脸气得通红,
“那之前你怎么不说清楚副作用这么大?!”
【……告知宿主也……无法改变需求……徒增焦虑影响任务完成……效率……】
小爱同学理直气壮(蔫了吧唧)地辩解。它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比喻还不够“甩锅”,又补充道,
【……宿主自身基础体质与精神力强度尚在……成长阶段……也是……重要因素……】
“合着还是我姐自己不够强?!”
舒婷被它这“为了效率隐瞒风险”的歪理气得直翻白眼,正要继续开喷,忽然想起刚才那个丑出天际的“召唤板砖”,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那这个破‘召唤器’呢?还有那个什么‘实验室’功能?你老实交代!这次升级到底还藏了多少私货没告诉我们?!是不是还偷偷加了‘强制种田’、‘意念除草’之类的坑爹功能?!”
她像个小侦探,目光灼灼地逼视着那团蓝光,不放过任何一丝闪烁。
小爱同学的虚拟影像似乎又“缩”了一下,电子眼的光芒游移不定:
【‘强制召唤’与‘基础物质分析实验室’是……本次核心安全协议升级附带功能模块……‘实验室’可对空间内及宿主提供的样本进行分子级构成分析能量图谱解析等操作需消耗相应功德值……其余功能尚在逻辑自检与权限解锁中……暂……无可奉告……】
它断断续续地交代着,像挤牙膏。
“实验室?分析样本?听起来还有点用……”
舒婷摸着下巴,暂时放过了“强制召唤”这个坑,注意力被新功能吸引了一瞬,但随即又警惕起来,
“等等!‘尚在自检’?‘暂无可奉告’?那就是还有咯!好啊你个周扒皮!升级完了功能还不全解锁?等着以后当惊喜(惊吓)是吧?功德值消耗明细呢?给我调出来!我要查账!看看你是不是又偷偷多扣了!”
她立刻扑到控制台前,对着虚拟光屏指指点点,一副不查个底朝天不罢休的架势。小爱同学的熊猫影像默默地飘到角落,蓝光黯淡,仿佛进入了省电模式,任由小祖宗去折腾。
空间里暂时只剩下舒婷噼里啪啦“查账”的声音,还有地上舒玉那均匀悠长的呼吸声。空间时间被调到了最慢档位,现实里可能只过去了几分钟,这里却已过了大半个时辰。舒婷对着光屏上跳动的数据和复杂的条目看得头昏眼花,查了半天也没发现明显的克扣痕迹,那股较真的劲头也泄了大半。
无聊!太无聊了!
舒婷丢开虚拟光屏,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在空间里百无聊赖地飘转来转去。姐睡得跟小猪似的,霜霜杳无音信,周扒皮装死,那几只祖宗鸡被关在舒婷争取来的电子牢笼里暂时消停……偌大的空间,连个能吵架的活物都没有!
舒婷百无聊赖,在空间里晃悠了几圈,种田任务还没刷新,舒婷实在无聊,不知不觉溜达到了空间中央那口氤氲着淡淡雾气的古井边。这口井是空间的核心景观之一,井水清冽甘甜,之前还被某只鸡当成了豪华厕所,气得小爱同学差点宕机。舒婷趴在冰凉的玉石井沿上,百无聊赖地探头往幽深的井水里看去。
井水清澈如镜,微微荡漾着,倒映着空间上方恒定柔和的“天空”。然而,当舒婷的目光聚焦在井水表面时,奇异的景象出现了——井水仿佛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屏幕,清晰的画面逐渐显现!
画面里是杨家后院的西厢房。王霜正蔫头耷脑地跪坐在一张紫檀木嵌螺钿的矮榻上,背脊挺得笔直,小脸绷得紧紧的,写满了生无可恋。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边缘都磨得起毛了的蓝皮线装账册。
王夫人端坐在王霜对面的锦墩上,穿着一身素雅的湖蓝色杭绸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簪着支素银簪子。她脸上犹带着昨夜哭过的痕迹,眼圈微红,但神情却异常严肃,甚至可以说是严厉。她手里拿着一根光滑的紫竹戒尺,正指着账册上的某一行,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看仔细了!这一笔‘庚子年腊月,收忻州庄子上等粳米一百二十石’,入库的签押是赵三,支领的批条是钱管事,这中间隔了足足五日!库房潮湿,米粮存放最忌拖延!五日!若遇上阴雨返潮,这米还能是‘上等’吗?损耗谁担?这里头有没有人上下其手、以次充好?你当主子的,查账不是只看数目平不平!要看到数目后面的手脚!看到管事的心是红是黑!”
王夫人手中的戒尺“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地敲在账册边缘,吓得王霜肩膀猛地一缩。
“还有这里!”
戒尺又指向另一处,
“‘采买苏杭新样绉纱二十匹,纹银三百八十两’。哼!上月李夫人府上宴请,她家三姑娘身上穿的,就是今春苏杭最新的‘天水碧’绉纱,一匹不过十五两银子!二十匹,三百两顶天了!这多出来的八十两,是喂了狗,还是进了哪个黑心肝的腰包?!账,是死的!人心,是活的!掌家理事,练的就是这份从死账里挖出活鬼的眼力!”
王霜被训得小脸煞白,额角都渗出了细汗。她努力瞪着那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只觉得那些字都在眼前跳舞,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签押批条间隔,什么米粮返潮损耗,什么绉纱市价……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比空间里种五十亩甜菜还让人头大!她只想躺平当条咸鱼,或者回空间跟舒婷吵架也行啊!
看着井水里王霜那副如坐针毡、欲哭无泪的小可怜样,再对比一下王夫人那堪比教导主任的严厉气场,舒婷满腔的无聊和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噗嗤——!”
一声极其响亮、极其幸灾乐祸的笑声猛地从舒婷嘴里爆发出来!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可肩膀还是控制不住地一耸一耸,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报应啊王霜!让你刚才断联!让你被亲娘抓包!学看账本?学掌家?哈哈哈哈!活该!让你也尝尝被‘周扒皮’支配的恐惧!还是现实加强版的!”
舒婷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对着井水里王霜的倒影指指点点,刚才被小爱同学和沉睡的舒玉憋出来的闷气,瞬间被这“同(幸)病(灾)相(乐)怜(祸)”的画面冲散了大半。
空间里回荡着舒婷压抑不住的、如同偷油成功的小老鼠般的窃笑声。角落里,小爱同学的蓝光似乎也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附和着这小小的“欢乐”。唯有地上,舒玉翻了个身,咂巴咂巴嘴,依旧沉浸在“追鸡”美梦里,对空间里这鸡飞狗跳(单方面)的喧嚣,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