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嫣然目光一瞬没离开擂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半点没注意有一个身着素淡白袍点缀浅蓝行云纹路的锦衣温润公子提着一盏精致雅致的花灯走至身旁,直到如清泉般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才回过神来。
“步若筠见过明珠郡主。”
王嫣然抬眸看去,眼中映出一张面容含笑的熟悉脸庞,来者正是大理寺少卿步若筠。他才华卓绝、为人温润做事却雷厉风行,弱冠之年就已稳坐大理寺少卿之位,当真可算得上是少年英才。
“步少卿不用在大理寺处理卷宗么,怎么也有闲心来逛皇城、瞧花灯了?”
忠勇候王执安同步若钧之父步庚是交情甚好的好友,即便一人在朝中为官一人在南境辽源城镇守疆域,两家也时时有书信往来。
步若筠嘴角牵起一抹苦笑,故作头疼道:“郡主可饶了在下吧,在下日日在大理寺见到那一叠叠比人还高的卷宗已觉着命苦,今日好不容易休沐又借着天灯节的热闹来喘口气。”
“瞧你说得,你可是我们这辈的少年天才呢,哪里是那么容易难倒你的,不过偶尔出来放松下却也是不错之选。”王嫣然笑笑道,“步少卿便趁此机会好好逛逛吧。”
步若钧眼中一闪而过迟疑而后出言邀请,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忐忑:“街上之人多是结伴而行,不知郡主可愿于在下同游花灯,顺道给在下介绍一二。”
“步少卿生在恒辰长在恒辰又有满腹的经纶才学,这些花灯杂玩哪里还用的着我去介绍。”
王嫣然面容含笑,话语得体,表面上婉转地拒绝了他同游之邀,实则更是拒绝了意下潜藏的情愫。
步若筠含笑的明眸一暗,目光落在台上同大汉打斗的许破俘身上,只见许破俘虽占据上风却因身上的华袍而显得有些狼狈的身形以及与身形格格不入意气风发的神情,心中泄出几分凄楚,轻声问道:“郡主拒绝在下的邀约选择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他么?”
王嫣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台上之人,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眼眸闪出异样的神采,声音轻柔却十分坚定:“是的,从见到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会为他停留。”
“......”
步若筠垂眸静默不语,此时正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台上的汉子摔在地上倒地不起竟昏厥了过去而香也燃到了最后,周围人忍不住发出阵阵喝彩,众人的喜悦和步若钧的失意像是形成了两个世界,将他远远地隔绝在外。
“嫣然,你瞧我拿到花灯了!”
许破俘在台上拿着花灯晃了晃,脸上全是喜悦,纵身一跃落到王嫣然面前,全然不顾因为比试而牵着到的伤口,若非出门前他裹了厚厚一层裹布,此刻定血染锦衣了。
“许少侠当真厉害!不过也要注意莫要牵扯到你的伤才是。”
王嫣然自然注意到他落地那刻脸上一闪而过的痛意,担忧地提醒。
许破俘嘿嘿逗笑道:“嘿嘿,你别看我看着细皮嫩肉的,实际上却是十分扛揍,这小小的刀伤算不得什么,有时候我还想着若是我脸上多条刀疤怕是会更有威慑力呢。”
“又在胡言,没受伤自然是最好的,可没那个呆瓜无端白事在脸上划道疤的。”
王嫣然嗔怪地瞪了口无遮拦的许破俘一眼,满眼的不赞同。
“我就随口说说、随口说说,当不得真的。”
许破俘连连讨饶,目光这时才瞥到身旁神色不明丰神俊朗的公子,他光站在那里就是世家公子的庄重自持半点不像他这个身着锦衣华服却像是个浪荡子,心底不由得自行惭愧起来,问道:“这位兄台是?”
“在下步若钧是嫣然的朋友。”
步若筠长大之后第一次逾举喊了王嫣然的名字却没想到实在此等酸涩之境,唇边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特意在“朋友”二字加重。
“我叫许破俘,步兄弟我瞧着你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可要与我们同行么?”
许破俘虽觉着比不得步若钧的一身气度却也不作他想,坦坦荡荡地开口相邀。
步若钧对上那双澄澈真诚的眼睛,心中涌起羞愧和对自己的没有风度的掂酸的不齿,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大理寺还有事务需要我处理,我就不久留了,这盏花灯还望郡主收下。”
一盏比牡丹花灯好看华美得多的花灯越过许破俘递到王嫣然面前,许破俘望了望那盏花灯再望了望自己手上显然逊色得多的花灯,生出了退却的心,提灯的手下意识往回收了收,不成想一把被捂住,牡丹花灯一下落到了一只白玉一般的素手上,他猛地一抬眸对上王嫣然笑颜如花。
“千金难买心头好,步少卿的好意嫣然心领了,不是因为花灯不好而是嫣然早已心有所好见不得其他了,步少卿如此雅致的花灯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珍惜爱护它的姑娘。”
“在下明白了,祝愿二位在此佳节玩的尽兴,在下有事先行告辞了。”
步若钧强忍着要将他淹没的悲伤,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举止得体地同他们告辞,半点没有失态,不过是离去时的步子有些乱了,手上的灯笼也随着他的步子明明灭灭地晃动。
“若筠兄还在大理寺当值啊?”
“他是大理寺少卿。”
“那可是个大官啊,这么年纪轻轻竟然有这般非凡的手段和才华!”
“能坐上大理寺少卿之位必是经过万千磨难的,他可是我们这一辈少有的少年英才,无论是学识还是性子都是极好的......”
“当真是让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