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书阁中,柳太傅柳甄海和太师申秉挚悠悠地坐在书桌前,棋盘对弈,时不时谈论下朝政之事,毫不惬意。
“老甄啊,我们也好久未好好对弈一番了,平日里你总是操心奔波朝中之事,总是不得空闲,今日难得过来定要下个尽兴。”
申秉挚目光落在柳甄海花白了的青丝,感慨道。
柳甄海笑道:“还不是太师早早就半退朝堂,常年流连山间,这担子一甩,总该有人接手,这不就苦了我来回奔波操劳,一头青丝华发都已花白。”
“当年老相国贺章还在时,我们三人在朝堂时常意见相驳吵个面红耳赤,现在回顾倒像是一场陈旧的旧梦。”
申秉挚眼眸中浮现出怀念的神色,摇头轻笑又落下一子。
柳甄海早已见惯世间冷暖的眼眸一颤并没有搭话,垂眸将目光落在棋盘下,枯瘦的手抬起轻轻落下一子。
“贺章已死,对于如今的朝堂我已分不出心力来了,只余你一人在苦苦支撑,值得么?不若早早将这重担一甩也倒合了他们的心意。”
申秉挚从胸腔吐出一口浊气,不算清明的眼眸望向他,语气中是劝是叹。
柳甄海摩挲着手上的黑字,迟迟不落下,半响才苍凉一笑,眼眸尽是悲切,哑声道:“若我们都两手一甩,那岂不正全了他们狼子野心,正道良心该何处安放?不能苦百姓所苦,为百姓谋福,我们为官的初心又该归于何处?”
“仅你一人又如何能应对着满朝豺狼虎豹,如今你已不再年少了,朝堂却还靠老骨头们苦苦支撑当真可悲可叹……”
柳甄海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或许我命该如此。既做不得置身事外,也做不得独善其身。”
一子落下,满盘皆输。
“太傅你输了。”
“太师棋艺精湛,在下甘拜下风。”
“你啊就是顾虑太多,将自己困住了。”
“我半生都想寻那逍遥之法,奈何被困红尘之中,怕是这辈子都寻不得了。”
申秉挚还想说什么,便听得府中小厮来禀:“老爷,太傅府的小厮来府中说是求见太傅大人有要事相禀。”
两人对视一眼,眉头一皱,脸色也郑重起来,沉声开口道:“快将人领进来。”
“拜见太师大人。”
柳府的小厮进门就利落给太师行了躬身行了个礼而后在太师的允诺下,快步走到柳甄海身旁耳语一番,听得他眉头紧蹙,脸色一沉再沉。
柳甄海听完小厮的回禀,额间青筋暴起,大手往桌上一拍,豁然起身,怒斥道:“混账!欺人太甚!”
申秉挚很少见他如此暴跳如雷模样,眼神示意屋中侍从避让而后开口问道:“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慎王以搜查反贼为由,带兵强闯搜查我太傅府,就连女眷所居的后院也不放过,当真的欺人太甚!当我这老头儿是死的么!”
柳甄海几乎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扑过去将谢展元咬死。
申秉挚听了也觉着慎王此番实在是太过失礼了,眉头紧蹙,眼神泛起厌恶的神色。
“太师,今日这棋就下到这里吧,等改日闲下来了再聚,老夫先行告退了。”
“这个慎王也太荒唐了,太傅你先回府中安置下府中之事吧。”
申秉挚望着昔日同僚挚友略有些佝偻的背影,轻叹一声,沉声唤来管家:“崔管家,唤人备好朝服,还有安排好车马,明日我要上朝。”
“是,老爷。”
崔管家虽不知为何许久未出席早朝的申太师忽然决定明日上朝,可还是躬身应了下来。
柳甄海沉着脸大步走到前厅,柳菡儒已经端坐在前厅等他了,见他怒意冲冲的赶回来,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菡儒,你们没事吧。”
“阿爹,我们没事,您放心。”
柳菡儒摇摇头,柔声安抚道。
柳甄海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当真无恙才放下心来,又吹胡子瞪眼,怒道:“谢展元那厮实在欺人太甚,明日老夫定要在文武百官面前参他一本,让陛下评评理!”
柳菡儒见老头子气得面红耳赤,胸膛不断起伏,怕他气急攻心损伤身体,连忙用手顺了顺他后背,将他扶到主位上,安抚道:“阿爹,他好歹是个王爷,您这般直呼他的名讳若让人听了定会参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好了.....您消消气,都一把年纪了可别气坏了身子。”
柳甄海闷哼一声,接过茶盏,饮了一口才将心头怒气压了下去又问:“当真藏人了?”
“藏了。”
“藏哪儿了?竟还有慎王寻不到之地?”
“二妹闺房之中。”
柳甄海一听手上的茶盏一抖,茶水溅到手背之上,砰的一声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怒道:“胡闹!”
“所幸没让他搜到人,理是在我们这一边的。”
柳菡儒果断将他的关注调开,从袖中拿出已写好的奏章递了过去,道:“奏章我已经替阿爹拟好了,明日朝堂之上便看阿爹的了。”
柳甄海接过奏章,里面洋洋洒洒,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对慎王不顾劝阻硬闯太傅府的指责,字字泣血让人动容,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到慎王不顾柳府二小姐清誉硬闯闺房,毁损女儿家清誉,万望慎王负责时眉头一皱。
“真不想同那几个皇子扯上关系。”
“没办法,只能委屈一下小妹了。”
柳甄海虽知只是控诉说辞,有陈尚书在哪会见得让柳初言真的嫁与慎王为妃,可看着还是心中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