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透了墨的黑布，沉甸甸压在柳家庄上空，连月光都被遮得只剩零星碎影。
沈砚捏着夜行衣的领口，把帽檐往下压了压，遮住大半张脸 —— 这玄色夜行衣是斩邪司特制的，面料吸光不说，针脚密得能防蚊虫，袖口还缝着暗袋，正好藏下短刀和符纸，妥妥的唐朝暗探标配。
“都把鞋脱了，踩青石板缝走，别弄出半点声响。” 沈砚压低声音，指尖捏着枚小石子，手腕轻抖，石子 “嗒” 地砸在不远处的墙角。
巡逻的打手只斜眼瞥了下，就骂骂咧咧地挪开步子：“哪来的野猫捣乱，吓老子一跳！” 显然没把这点动静放在心上。
秦风早把玄铁刀别在腰后，刀鞘裹了层粗布，走路连 “哐当” 声都压没了。
他跟着沈砚踩在石板缝里，脚趾头抠着冰凉的石面，忍不住小声抱怨：“他娘的，这破鞋脱了硌得脚底板疼，早知道白天收拾装备时，该把老子的软底布鞋带上！”
“谁让你白天光顾着啃酱肘子，把正事抛到后脑勺？” 秦小蛮跟在最后，手里攥着几张 “隐息符”，动作利落地往两人背上一贴，符纸刚贴上就隐成透明.“再废话，被打手抓了，咱们今晚就得在柴房跟孩子挤一块儿，闻一整晚霉味！”
护林甲从她袖筒里探出头，小爪子紧紧抓着衣襟，黑溜溜的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扫着周围，活脱脱一个迷你版暗探，连耳朵都绷得直直的。
三人猫着腰，贴着柳家庄的围墙根往前挪。
庄里的灯笼大多灭了，只有几处关键路口还亮着，火光下能看到打手晃来晃去的影子，手里的刀鞘时不时撞在腰间，发出 “咔嗒” 轻响。
沈砚掏出白天画的地图，借着微弱的光扫了眼，很快锁定 “祭祀准备室” 的方向 —— 那是庄西北角的矮房，窗户糊着黑纸，隐约能看到里面烛光晃悠，还飘出低低的诵经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就是那儿。” 沈砚抬手指了指矮房，做了个 “左右包抄” 的手势。
秦风立马猫着腰绕到房后，耳朵贴在墙上，连里面黑袍人翻东西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小蛮则蹲在窗下，用匕首尖轻轻挑开窗户纸，往里面瞅.
屋里摆着四张木桌，十几个孩子被粗麻绳绑在桌腿上，手腕脚踝都勒出了红痕，有的孩子歪着头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
三个黑袍人站在桌前，手里握着桃木剑，正往孩子额头上画符，符水是暗红的，凑近了闻，满是铁锈味，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狗娘养的！用孩子的血画符！” 秦小蛮气得攥紧匕首，要不是沈砚按住她的手，她早冲进去了。
沈砚摇了摇头，眼神示意 “再等等”—— 黑袍人还没说关键信息，现在冲进去，等于打草惊蛇，之前的探查就白费了。
屋里的黑袍人终于停下诵经，为首的瘦高个转过身，兜帽滑落大半，露出张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的脸 —— 正是之前在乱葬岗见过的黑袍人首领。
他对着门外喊：“柳员外，祭品都收拾妥当了，就等月圆之夜启聚煞阵！”
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柳万山晃着身子走进来，手里拎着个黑色陶罐，罐口飘着淡淡的黑气，闻着就邪乎：“好！这些娃的‘纯阴之气’最养旱尸，等它进化成旱魃，整个鲁地都得听老子的！到时候别说节度使，连朝廷都得给老子低头！”
他说着，拧开罐盖，往每个孩子额头上滴了滴黑色液体 —— 液体刚碰到皮肤，就 “滋” 地渗了进去，孩子瞬间浑身抽搐，脸色白得跟纸似的，看得窗外的三人怒火中烧。
“住手！” 秦风再也忍不住，抬脚对着木门狠狠一踹。
“哐当” 一声巨响，木门直接被踹飞，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木屑。
柳万山和黑袍人都吓了一跳，转头就见秦风握着玄铁刀冲进来，刀身泛着森寒，直劈黑袍人首领的面门！
“护着孩子！” 沈砚也不含糊，手里的镇魂尺对着另一个黑袍人横扫 —— 这尺子是雷击木做的，对邪祟有天然压制力，尺风刚扫到黑袍人，对方就 “噗通” 倒在地上，嘴角渗出黑血，连爬都爬不起来。
秦小蛮则飞快跑到孩子身边，匕首 “唰唰” 几下割断绳子，还不忘往每个孩子手里塞张 “避煞符”，声音温柔却坚定：“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跟紧我！”
护林甲跳出来，对着最后一个想溜后门的黑袍人扑过去，速度极快，一道黑影闪过。
黑袍人疼得惨叫一声，刚捂着眼睛，就被秦风的玄铁刀架在了脖子上：“老实点！再动一下，老子直接砍了你脑袋当球踢！”
柳万山见势不妙，转身就想从后门跑，却被沈砚一把拦住。
镇魂尺 “咚” 地抵住他的喉咙，尺身的雷击木泛着淡光，逼得柳万山连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柳员外，急着跑啥？咱们还没好好聊聊聚煞阵，还有旱尸巢穴的事呢。”
“你…… 你们是斩邪司的人？” 柳万山脸色惨白，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连声音都在抖，“我警告你们，我可是兖州的乡绅，节度使都得给我几分面子，你们敢动我？”
“乡绅？” 秦风冷笑一声，用玄铁刀背拍了拍柳万山的脸，“勾结邪祟，抓孩子当祭品，你也配叫乡绅？我看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说着，刀身又往下压了压，柳万山的脖子上瞬间勒出一道红痕，吓得对方魂都快没了。
“我说！我说！” 柳万山赶紧求饶，声音都变调了，“聚煞阵在东郊乱葬岗的枯骨碑底下，旱尸的巢穴在乱葬岗北边的山洞里…… 都是九幽教的黑袍人逼我的！他们说只要帮旱尸进化，就让我当鲁地的主人，我也是被他们骗了啊！”
“九幽教？” 沈砚皱紧眉头，追问，“他们给你的聚煞符在哪？还有，旱尸进化后，他们要做什么？”
柳万山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张黑色符咒，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邪异纹路，比之前在黑风岭见的聚煞符更阴森。
“聚煞符都在这儿了…… 九幽教的人说，把符咒贴在枯骨碑上，再用孩子的血激活，就能加固聚煞阵…… 他们没说旱尸进化后要干啥，只说会有‘大人物’来接管鲁地。”
沈砚接过符咒，指尖一摸就感觉到里面翻涌的煞气，跟旱尸身上的一模一样。
“看来九幽教的阴谋不止帮旱尸进化，还有更大的图谋。” 他把符咒收好，对着秦风说，“把柳万山绑紧了，咱们带孩子和黑袍人回土地庙，明天再审问。”
秦风刚掏出绳子，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打手的喊叫：“里面咋回事？有人闯庄了！”
柳万山眼睛一亮，突然挣脱沈砚的手，对着门外大喊：“我在这儿！快来人抓刺客！”
“找死！” 沈砚一把揪住柳万山的衣领，镇魂尺再次抵住他的喉咙，声音冷得像冰，“再喊一声，我让你立马见阎王！”
柳万山吓得赶紧闭嘴，任由秦风用绳子把他绑得跟粽子似的，连挣扎都不敢。
秦小蛮已经把孩子都叫醒了，最大的娃也就八岁，最小的才四岁，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却没一个哭出声。
秦小蛮蹲下身，摸了摸最小孩子的头：“别怕，我们带你们去找爹娘，跟紧我，别掉队好不好？”
孩子们懂事地点点头，紧紧拉着彼此的衣角，有的还伸手抓住秦小蛮的裙摆，眼里满是依赖。
护林甲负责断后，它跳到门槛上，对着冲进来的打手 “嘶嘶” 狂叫，还从怀里掏出把玄冰玉粉末，“唰” 地撒了过去。
粉末落在打手身上，瞬间冒出白烟，疼得他们 “嗷嗷” 惨叫，再也不敢往前冲。
“快走！” 沈砚押着柳万山，秦风扛着黑袍人首领，秦小蛮带着孩子，跟着护林甲往后门跑。
刚跑到后院，秦风没注意脚下，“哐当” 一脚踩中了鸡窝 ——“咯咯哒！咯咯哒！” 鸡叫声瞬间炸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差点把周围的打手都引来。
“你踩鸡窝干啥！” 秦小蛮气得瞪了他一眼，眼疾眼快掏出张 “定身符”，“啪” 地贴在鸡窝上，鸡瞬间跟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秦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天黑看不清，没注意脚下…… 下次一定小心！”
后面的打手已经追上来了，手里举着火把和长刀，喊得震天响：“别让他们跑了！柳员外要是出事，咱们都得完蛋！”
秦小蛮回头掏出张 “火焰符”，往地上一扔 —— 符纸 “呼” 地炸开，燃起一道火墙，暂时挡住了打手的去路。
“从后门走！” 沈砚带着众人冲出后门，就见后门的两个守卫早被护林甲打晕在地，还被塞了满嘴干草。
众人沿着之前探查的小路往土地庙跑，孩子们虽然跑得慢，却没一个掉队的，连最小的娃都咬着牙跟上，看得秦小蛮心疼又欣慰。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土地庙的影子。
守在庙外的银甲卫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大人！你们可回来了！孩子们没事吧？”
“没事，把柳万山和黑袍人关起来，严加看守，明天再审问。” 沈砚松了口气，押着柳万山走进庙内。
流民们一看到孩子，立马激动地围上来，有的父母抱着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有的对着沈砚一行人磕头道谢，庙里瞬间满是哭声和感谢声，却让人觉得格外温暖。
沈砚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踏实了不少 —— 虽然柳万山背后还有九幽教的阴谋，但至少孩子们安全了，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他对着秦风和秦小蛮说：“今晚好好歇着，明天审柳万山和黑袍人，必须查清九幽教的阴谋，还有旱尸巢穴的具体位置，为斩除旱尸做准备。”
秦风点了点头，把玄铁刀往桌上一放，揉着脚踝龇牙咧嘴：“可算能歇会儿了，这一路跑的，我脚底板都快磨破了！”
秦小蛮则去给孩子们倒热水，护林甲跳到沈砚肩膀上，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脸，还 “嘶嘶” 叫了两声，活像在邀功 “我今天超厉害，帮着抓坏人了”。
庙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土地庙内却亮着温暖的火光，孩子们的笑声混着村民的感谢声，驱散了所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