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灞桥边,招贤台的旗帜在晨光中猎猎作响,旗帜上 “招贤” 二字格外惹眼。
沈砚身着银甲,坐在台前的案几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镇魂尺。
昨夜收到潼关急报,秦烈那边的尸兵攻势愈发猛烈,他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
护林甲趴在案几上,怀里抱着半块肉干,小爪子时不时往嘴里送一口,眼睛却警惕地盯着来往的人群。
那模样倒让沈砚稍松了口气:有这小家伙在,至少能提前察觉煞气异动,不至于像在枫华谷那样被动。
自昨日江湖侠客纷纷来投后,今日的招贤台更热闹了,连路过的百姓都围在周围看热闹,时不时对着台上的兵器、符箓指指点点。
沈砚望着人群,心里暗暗盘算:侠客擅长近战,修士能破邪术,若能再添些擅长侦查或奇术的助力,对抗九幽教的把握就能更大些 —— 他太清楚尸兵和毒瘴的难缠,单靠硬拼,只会让士兵白白牺牲。
“沈大人,您看!那边好像来了一群姑娘!” 负责登记的银甲卫突然指着远处喊道。
沈砚抬头望去,只见一群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正朝着招贤台走来。
为首的女子身姿窈窕如柳,腰间系着枚暖玉雕琢的狐尾佩,走动时佩穗轻摇,鬓边别着一朵淡粉桃花,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她耳尖那两缕毛茸茸的雪白狐耳,正随着步伐轻轻颤动。
胡月走在最前,指尖无意识地攥着狐尾佩 —— 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九幽教突袭青丘,母亲为了掩护幼狐,被巫师生生抽出魂魄炼制煞尸。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狐耳也忍不住微微耷拉下来:若不是自己当时力量太弱,没能护住族人,也不会让三成族人沦为邪祟的养料。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泛红:这次来长安,不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守住青丘剩下的族人 —— 只有沈砚能对抗九幽教,这是她们唯一的希望。只是不知,沈砚是否还认得出她这个 “阴市老板娘”。
她身后跟着十名狐女,个个容貌出众,或穿浅绿、或着淡紫,裙摆上绣着细碎的狐纹,走动时裙摆翻飞。
穿浅绿裙的狐女名叫青禾,走在队伍里,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曾亲眼见过尸兵的恐怖,族人的惨叫声至今还在耳边回响,这次能用幻术为族人报仇,就算拼了性命也值得。
她们步履轻盈得仿佛踏风而行,说话时声音软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一看便知是外柔内刚的性子。
百姓们见了,纷纷议论起来:“这几位姑娘看着仙气飘飘的,怎么也来凑抗敌的热闹?”
“你没看她们耳后吗?我奶奶说过,青丘狐族化成人形也藏不住狐耳狐尾,这定是狐仙大人!”
胡月走到台前,刚要躬身行礼,沈砚却突然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胡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一出,不仅百姓们愣住了,连狐女们都好奇地看向胡月 —— 族长竟认识沈大人?
胡月声音沉了下来:“沈大人有所不知,九幽教突袭青丘,我族三成族人惨遭屠戮,他们的尸体还被用来炼制煞尸……”
她指尖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我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带着姐妹们为族人报仇,守住青丘剩下的血脉。听闻大人招募英才,我便带着族人来了 —— 我们狐族擅长幻术,或许能帮上大人的忙。”
她心里清楚,狐族的幻术虽能扰敌,却难敌煞气侵蚀,但若能和沈砚的破邪武器配合,定能发挥更大作用,更何况,她信得过沈砚的为人。
沈砚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目光扫过狐女们泛红的眼眶,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 他见过太多因九幽教而家破人亡的人,没想到胡月和青丘狐族也遭此劫难。
“胡老板……” 他郑重地拱了拱手,“你放心,只要大唐军民一心,定能让九幽教血债血偿,还大唐朗朗乾坤!”
若幻术能模仿敌军阵型,就能提前演练战术,减少实战中的伤亡,而胡月的能力,他更是信得过。
胡月眼中重新燃起光,对着沈砚深深一礼:“多谢沈大人!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她转身对着身后的狐女递了个眼色,“青禾,让沈大人看看咱们的本事。”
青禾上前一步,她耳尖的狐耳是浅棕色,双手结印时指尖泛起淡蓝微光,口中轻念咒语:“沈大人且看。”
她心里有些紧张 —— 这是她们第一次在人类面前展示完整的幻术,更何况还是族长的旧识,若是得不到认可,恐怕就没机会为族人报仇了。
话音刚落,招贤台旁的空地上突然冒出数十具 “尸兵”—— 它们浑身裹着黑色煞气,腐肉模糊,举着生锈的长刀朝着人群冲来,连煞气中夹杂的血腥气都逼真得让人作呕。
围观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几名银甲卫甚至握紧了破符箭,就要搭弓射击。
“大家莫慌!” 胡月笑着拍手,青禾收了法术,“尸兵” 瞬间消散,空地上依旧是原来的模样,连刚才那股血腥气都没了踪影。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狐尾尖从裙角探出来晃了晃:“我们的幻术不仅能扰敌,还能模仿敌军阵型,帮大人演练战术;若是侦查时遇到危险,还能制造幻象脱身,我们的幻术,也能迷惑邪祟的感知。”
看到沈砚眼中的认可,她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没给族人丢脸,也没辜负族长的信任。
沈砚见状大喜:“胡族长的幻术果然厉害!我这就将诸位编入术堂,由您负责训练幻术战术,玄真道长那边正好需要擅长侦查的帮手。”
胡月和狐女们刚站到一旁,远处就传来一阵 “咚咚” 的巨响,像是有巨石在地面上拖动,连脚下的土地都跟着微微震动。
“这是啥动静?” 沈砚皱起眉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难道是九幽教的人找上门了?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镇魂尺,护林甲也抬起头,对着远处 “嘶嘶” 叫了两声,却没有露出恐惧的神色,沈砚心里稍安:看来不是煞气作祟。
只见一群身材高大的猿怪正直立朝着招贤台走来。
为首的猿怪身高八尺有余,比普通士兵高出一个头,浑身覆盖着浓密的黑毛,像是披了件黑裘,只有胸口的毛发是浅棕色,形成一个 “心” 形图案。
石夯走在最前,双手各提着一块磨盘大的青石,指节粗大如铜锤,每走一步,青石就会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 —— 九幽教那群混蛋,不仅炼尸兵,还想挖墨山的石头当炼制材料,那可是他们猿怪世代居住的地方,绝不能让邪祟玷污!他想起出发前,族里的老猿怪再三叮嘱:“人类朝廷的人未必会信咱们,你可得好好表现,别让人觉得咱们猿怪只会蛮干。”
所以他特意避开路边的庄稼,哪怕绕远路,也不愿踩坏百姓的生计 —— 他知道,要想联手抗敌,就得先让人类信任他们。
这便是墨山猿怪的首领石夯,它脸上的毛发较短,露出的皮肤呈古铜色,眉骨突出,眼睛又大又圆,透着股憨厚的直爽,说话时声音粗哑如雷,却没什么戾气。
它身后跟着二十名猿怪,个个膀大腰圆,毛发或黑或棕,有的肩上扛着原木,有的怀里抱着石块,走路时虎虎生风,却格外小心地避开路边的花草。
猿怪阿木扛着原木,心里暗暗嘀咕:首领也太小心了,不就是几株草吗?但看到石夯严肃的表情,还是乖乖绕了过去:首领说要跟人类好好相处,可不能给搞砸了。
百姓们见了,吓得纷纷躲到招贤台后面,小声议论:“这是墨山的猿怪吧?听说它们能搬起千斤石头,一拳就能打穿城墙!”
“你看那个领头的,还知道绕着庄稼走,倒不像传说中那么凶!”
石夯走到台前,将手中的青石 “嘭” 的一声放在地上,震得案几上的纸笔都跳了跳。
它对着沈砚拱了拱手,爪子上的指甲虽然锋利,却收得紧紧的,生怕划伤对方 —— 它记得老猿怪说过,人类的皮肤很脆弱,可不能像跟族里的猿怪打闹那样没轻没重。
“俺叫石夯,是墨山猿怪的首领!九幽教那群混蛋,不仅炼尸兵,还想挖墨山的石头当炼制材料 —— 那是俺们的家,绝不能让它们霍霍!” 它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黑毛下的肌肉鼓鼓囊囊。
“俺们猿怪鼻子灵,十里内的煞气都能闻见,就算藏在地下也能找着;力气也大,挖地道、搬物资、扛城门,啥重活都能干!”
它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沈大人会不会信它的话,要是被拒绝了,可就没法保护墨山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石夯弯腰抱起刚才放在地上的青石,双臂一使劲,竟把几百斤重的石头举过头顶,还转了个圈,黑毛被风吹得乱飞,活像个举着玩具的大孩子。
它偷偷观察沈砚的表情,见对方眼中露出喜色,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有戏!台下百姓纷纷惊呼,连护林甲都停下啃肉干,仰头盯着石头 “嘶嘶” 叫。
“好!果然是力大无穷!” 沈砚大喜,心里的兴奋难以抑制。
猿怪的力气和煞气感知力,正是他们急需的!挖地道、搬物资这些重活,有猿怪帮忙,就能节省大量人力,还能提前察觉地下的煞气陷阱。
“石首领,只要你们愿意为大唐效力,朝廷每日供应足量的肉干和粮食 —— 你们一顿能吃多少?”
石夯一听有肉干,眼睛顿时亮得像两盏灯笼,粗声回答:“俺们一顿能吃两斤肉干!要是有烤羊腿,俺一个能吃三只!”
刚要答应,它突然瞥见沈砚脚边的护林甲 —— 小家伙正抱着半块肉干,小爪子一口一口啃得香,肉渣还沾在嘴角。
石夯心里顿时不平衡了:他们二十多号猿怪,一顿才两斤肉干,这小怪物个子还没他的拳头大,凭啥能单独吃一块?不行,得跟沈大人说说,不然族里的猿怪该有意见了。
他皱起眉头,指着护林甲,对着沈砚 “抗议”:“沈大人,俺们二十多号人,一顿才两斤肉干;这小怪物个子还没俺的拳头大,凭啥也能吃这么多肉干?这不公平!”
它说着,还伸出粗黑的爪子,比了比护林甲的大小,那模样活像个争食的孩子,心里却有些不好意思 —— 毕竟跟这么小的小家伙争食,确实有点丢人。
护林甲似乎听懂了石夯的话,停下啃肉干的动作,抬头看了看石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肉干。
它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这个大毛怪好像很生气,是因为没有肉干吃吗?它犹豫了一下,叼着肉干跳下案几,小短腿哒哒地跑到石夯面前,把肉干递了过去,小脑袋还蹭了蹭石夯的爪子,像是在说 “别生气,分你吃”—— 在它眼里,只要有吃的,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石夯看着护林甲递过来的肉干,又看了看它圆溜溜的眼睛和沾着肉渣的嘴角,顿时不好意思起来,黝黑的脸上竟泛起几分红意。
他挠了挠头,哈哈大笑:“俺跟你这小怪物开玩笑呢!你年纪小,得多吃点才能长力气 —— 这肉干你自己吃,俺们猿怪不跟小孩子抢!”
说着,还小心地用爪子把护林甲推回沈砚身边,生怕自己力气大碰伤它 —— 心里暗暗嘀咕:这小怪物还挺大方,以后得跟它好好相处。
护林甲 “嘶嘶” 叫了两声,叼着肉干回到沈砚脚边,继续啃了起来,台下的百姓和银甲卫们见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沈砚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 没想到看似凶猛的猿怪,竟有这么憨厚的一面,而护林甲这小家伙,倒是越来越会与人相处了。
就在这时,一名穿淡紫裙的狐女突然对着台下的银甲卫眨了眨眼 —— 她叫紫菱,性子最是活泼,见招贤台气氛轻松,就想跟人类士兵开玩笑。她的狐尾是浅棕色,正悄悄在身后晃了晃,心里暗暗盘算:要是能吓住这个士兵,以后就能跟他们更好地相处了。只见她双手悄悄结印,银甲卫身后突然冒出一具 “尸兵”,举着长刀就要劈下来!
银甲卫吓得猛地转身,举起陌刀就要砍,却发现 “尸兵” 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下狐女们的笑声 —— 紫菱正捂着嘴偷笑,狐耳尖得意地翘着,活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心里还在想:人类士兵的反应真有趣,下次再变个别的试试。
“你们……” 银甲卫又气又笑,刀鞘拍了拍手心,“下次可别这么吓人行不?我这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沈砚笑着走上前,对着狐女们无奈道:“诸位的幻术确实厉害,但可别再捉弄自己人了。以后咱们就是战友,要互相帮衬,要是真遇到尸兵,还得靠你们的幻术掩护呢。”
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 狐女们的调皮倒是能活跃气氛,但真到了战场上,可不能这么冒失,得让胡月好好约束她们,毕竟是旧识,说话也能更直接些。
胡月连忙对着紫菱瞪了一眼,心里有些无奈:这丫头就是性子太跳脱,刚站稳脚跟就开始胡闹,还好沈大人是旧识,不会真的生气。
紫菱吐了吐舌头,对着银甲卫弯腰道歉:“对不起嘛,我就是想试试你的反应 —— 下次我一定用幻术帮你打尸兵!” 心里却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捉弄战友了,要是被沈大人赶出斩邪司,不仅族长会失望,也没机会为族人报仇了。
银甲卫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下次你变个好看的,别变尸兵就行!”
招贤台的气氛越来越热闹,前来报名的人也越来越多 —— 有擅长医术的郎中,有会制作机关的工匠,还有一些曾经在军中服役的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