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云海援舟
崖下云海翻涌如墨色巨浪，裹挟着刺骨寒意将两人吞没。沈惊鸿只觉耳畔风声如鬼哭，失重感攥得心脏发紧，他下意识攥紧凌云霄的胳膊 —— 指尖触到的白衣早已被血浸透，黏腻冰凉，可对方的手臂却如铁箍般扣着他的腰，哪怕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胸口伤口，也没让他被乱流冲散半分。
“抓稳！” 凌云霄的声音被狂风撕得支离破碎，却透着一股死战到底的坚定。他腾出左手，从怀中摸出枚温润的青玉佩，指尖颤抖着注入最后一丝真气 —— 玉佩骤然迸发的青光穿透厚重云海，如一道划破混沌的光弧，在暗沉的天际划出求救的信号，那是苍梧剑派传承千年的求救符，也是此刻唯一的生机。
沈惊鸿低头时，恰好见云海下方驶来一艘巨舟。舟身刻满流转的玄奥符文，在暮色里泛着莹白微光，像是浮在云海上的仙槎；船头青衣弟子抛出的银链绳索如灵蛇探路，带着破空的轻响朝上探来，堪堪要触到两人悬在半空的脚踝。
可就在这一线生机将至的瞬间，身后突然炸起一声暴怒的咆哮！墨麟浑身浴血的身影破雾而出，胸口的伤口还在渗着黑血，却依旧提着那柄染血巨斧，斧刃裹着浓如墨汁的幽冥浊气，竟凝出三道漆黑锁链，如毒蛇吐信般缠向沈惊鸿的腕间 —— 显然是盯上了那枚已与他绑定、不时泛着红光的赤霞灵甲残片。
“小心！” 凌云霄瞳孔骤缩如针，右手凝聚起最后一丝真气，想斩向幽冥锁链。可真气刚离体，胸口的伤口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闷哼一声，手臂无力垂下，嘴角溢出的血珠刚离开唇齿，就被狂风卷成细碎的血雾，消散在云海中。
沈惊鸿只觉腕间一沉，整个人被锁链拽得向后倒去，灵甲残片贴着肌肤发烫，像是在预警危险。危急关头，残片突然爆起赤色微光，一道纤细的剑气如活物般从纹路中窜出，精准斩断了幽冥锁链 —— 锁链断裂的瞬间，浊气散成缕缕黑烟，落在云海中竟让周遭云雾都泛起焦黑。
墨麟见此，眼中贪婪更甚，舔了舔唇角的血：“界外之人，这灵甲残片倒真是块能救命的宝贝！” 话音未落，他纵身跃起，巨斧带着劈山裂石的力道朝沈惊鸿当头劈下，斧风扫过云海，竟压得下方云雾都向下凹陷。
千钧一发之际，飞舟方向突然射来一道冰蓝流光 —— 瞬间凝出半丈高的冰墙挡在两人身前，寒气扑面而来，连周遭翻腾的云海都凝结出细碎的冰粒，簌簌落在沈惊鸿的肩头。
沈惊鸿抬头望去，只见船头立着位蓝裙女子。她身姿挺拔如月下寒松，面容清冷似覆着一层薄霜，手中玉笛轻握，裙摆随云海气流微动，正是方才在云海深处悄然观望的苏清寒。
“墨麟，光天化日追杀苍梧少主，还敢觊觎灵甲圣物，就不怕七脉共讨、魂飞魄散吗？” 苏清寒的声音如寒冰落玉盘，清冽中带着凛然杀气，玉笛轻挥间，数道冰箭带着凛冽寒气射向墨麟，箭尖泛着淡蓝微光，显然淬了玉蟾宫独有的寒冰咒，触之便能冻裂筋骨。
墨麟挥斧挡开冰箭，斧刃与冰箭相撞的瞬间，寒气顺着斧柄蔓延，让他手臂都泛起一层白霜。“苏清寒，这是我虎煞族与苍梧的私怨，轮不到你玉蟾宫多管闲事！” 他死死盯着沈惊鸿腕间的残片，又瞥了眼逐渐靠近的飞舟，知道今日再难夺宝，最终狠狠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转身便隐入云海深处，只留下一缕散不去的幽冥浊气，在空气中泛着腐臭。
两人被拉上飞舟时，凌云霄刚站稳便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唇角不断溢出，染红了胸前大片白衣。苏清寒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枚莹白丹药，指尖微凉触碰到他的掌心：“这是凝神丹，能暂时稳住你体内紊乱的真气，压制伤势。” 她的目光掠过沈惊鸿腕间的残片，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 有惊讶，有了然，却没多问半句，只将注意力转回凌云霄的伤势上。
凌云霄服下丹药，闭目调息片刻，待胸口剧痛稍缓，才拱手谢道：“多谢苏宫主及时相救，苍梧剑派感激不尽。”
苏清寒摆了摆手，玉笛在指尖轻轻一转，目光落在沈惊鸿身上：“这位，便是先父口中的界外之人吧？”
沈惊鸿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腕间的残片：“你父亲？”
“先父曾是天工圣祖座下弟子，” 苏清寒声音轻了几分，带着一丝对过往的追忆，“他临终前留下遗训，若遇界外修真者，需全力相助，助其集齐七件灵甲，方能镇压幽冥裂隙。”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已在此处候了三月，就是为了等你出现。”
沈惊鸿刚想追问 “天工圣祖” 与 “灵甲” 的关联，飞舟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甲板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像是在预警危险。一名青衣弟子慌张跑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宫主！前方…… 前方出现大批鼠煞族修士，他们布成阵形，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苏清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玉笛横在身前：“鼠煞族怎会在此处现身？”
“定是墨麟通风报信，” 凌云霄扶着船舷稳住身形，胸口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知道我们伤势未愈，想借鼠煞族之手，将我们一网打尽。”
沈惊鸿走到船边，掀开幕布望去 —— 只见前方云海中，密密麻麻的鼠煞族修士悬浮在空中，灰色战甲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是一片压境的乌云；为首的瘦小人影嘴角叼着烟斗，烟雾在他身前缭绕，一双三角眼正似笑非笑地盯着飞舟，眼神里满是算计。
那是鼠煞族的军师，胡千机，以狡诈多谋闻名，最擅长设伏围杀。
飞舟外，胡千机吐了个烟圈，烟雾随着云海气流散开，声音隔着风传过来，带着戏谑的笑意：“苏宫主，凌少主，还有这位能绑定灵甲的界外朋友，别来无恙啊？不如随我回鼠煞族做客，也好让我开开眼，瞧瞧这赤霞灵甲残片，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苏清寒玉笛一横，眸中寒光乍现：“胡千机，你鼠煞族若敢与七脉为敌，就该想到后果 —— 玉蟾宫的寒冰咒，可没那么好受。”
胡千机笑了笑，将烟斗扔向云海，灰色衣袍下的手猛地一挥：“话别说得太满，苏宫主。今日你们若不交出灵甲残片，这云海之上，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身后的鼠煞族修士如潮水般朝飞舟冲来，短刃上的幽冥浊气将周遭云海染成墨色，连天光都被遮去几分。
凌云霄握紧手中的断剑，剑刃虽残，却依旧透着不屈的锋芒，他看向沈惊鸿，眼中带着并肩作战的决心：“沈兄，看来这一战，躲不掉了。”
沈惊鸿点头，腕间的灵甲残片再次发烫，赤色微光顺着纹路蔓延，一股温热的力量涌遍全身。他凝神聚气，赤色剑气在指尖凝聚，映着他眼中的坚定：“那就打！既然卷入了灵甲纷争，总不能一直躲在别人身后。”
飞舟上的青衣弟子纷纷取出长剑，与冲上来的鼠煞族修士战作一团。冰箭与毒刃在空中交织，真气与浊气碰撞时爆发出细碎的光弧，云海之上，血与火的厮杀声混着兵刃交击的脆响，在暗沉的天际回荡。沈惊鸿望着眼前的混战，突然明白 —— 从灵甲残片绑定他的那一刻起，这场横跨三界的灵甲纷争，他便再也无法置身事外，而这云海中的一战，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