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金陵,清晨的寒意刺骨。
当破晓的晨曦刚刚洒向城楼,金陵城门便已人头攒动,街道两旁更是挤满了翘首以盼的百姓。
数日前,刑部便贴出了告示,预告卖国贼杜充将于今日“巡演”。
人们口耳相传,愤怒的情绪在人群中悄然发酵,沸腾如潮。
在震天的锣鼓声中,一支特殊的队伍从刑部大牢缓缓驶出。
打头的是数十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他们身披官服,面色肃穆。
凛冽的北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袍,更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简陋的囚车,车轮在冰冷的路面上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
囚车内,杜充被铁链锁缚,四肢僵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头戴一顶纸糊的尖帽,帽子上赫然写着“叛国通敌杜充”六个大字,被冷风吹得摇摇欲坠。
背后更是插着一面黑色的旗幡,上书“千古罪人,卖国贼”的字样,触目惊心。
杜充的脸上被涂抹了墨汁,混合着灰尘和泪痕,显得格外狼狈。
囚车中没有遮挡,寒风如刀,切割着他暴露在外的皮肤,让他牙齿打颤,身体抖如筛糠。
囚车两侧,数名官兵骑马押送,腰间佩刀,神情警惕。
然而,真正令人震慑的,是那些围绕在囚车周围,手持各色旗帜、高喊口号的队伍。
他们是自发前来的金陵百姓,眼中燃烧着对叛徒的熊熊怒火,那股热忱甚至短暂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打死卖国贼!”
“还我河山,诛杀杜充!”
“狼心狗肺,不得好死!”
愤怒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响彻云霄。
当囚车缓缓驶过人群时,无数烂菜叶、臭鸡蛋,甚至夹杂着泥土和石子的秽物,如同雨点般砸向囚车,砸向杜充。
杜充紧闭双眼,弓着身子,狼狈地躲避这些羞辱,但铁链的束缚让他动弹不得。
那些冰冷的秽物,混合着唾沫,沾满了他的全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即便是这十一月的寒冬,他也被百姓们砸得满头是汗,那汗水很快又被冷风吹干,带来更加刺骨的寒意。
有老者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在人群中挣扎着向前,嘶哑着嗓子怒骂:“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生!我儿死在金人刀下,你却为虎作伥!天理何在!你可还记得那些被你出卖的忠魂!”
老者的声音在风中显得那样悲怆,却激起了更多人的共鸣。
有妇人抱着幼子,站在寒风中,指着囚车内的杜充,泪流满面地教导孩子:“孩子,看清楚,这就是叛徒的下场!永远不要背叛自己的国家!他活该被千刀万剐!”
更有热血青年,挤到囚车边,扯着嗓子大骂,恨不得冲上去将杜充撕碎,若非有官兵阻拦,杜充恐怕早已被愤怒的民众撕成碎片。
杜充的脸上,墨汁被泪水和汗水冲刷出几道蜿蜒的痕迹,但他早已麻木。
身体的疼痛,远不如内心的屈辱和绝望。
他曾是大宋的重臣,也曾是伪齐的枢密使,享尽荣华富贵,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被万民唾骂,游街示众,生不如死。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惩罚,更是精神上的彻底摧毁,让他无处遁形。
此后,杜充的“巡演”将不仅仅局限于金陵。
根据崇祯帝的旨意,他将被押往昔日他曾驻守的大名府,途经多处被金人践踏的城镇,最终或许会远至收复后的东京。
每到一处,杜充都将经历今日这般万人唾弃的场面,直至其身死道消,将“卖国贼”的耻辱永远刻在史册之上。
崇祯帝用这种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向天下昭示了大宋对叛徒的零容忍,也极大地鼓舞了民心士气。
.....
与此同时,鸿胪寺中,一场关乎大宋西北边疆格局的谈判正悄然展开。
崇祯帝派出的主谈人,正是新任礼部右侍郎王伦。
西夏使团的主事者,是西夏枢密院事、镇西将军嵬名德寿。
他身着西夏特有的服饰,面色黝黑,眼神锐利,虽身处大宋金陵的暖阁之中,却仍能感受到他身上带着的边塞风霜。
一进谈判桌,嵬名德寿便率先开口,语气客气却不失坚定:“大宋皇帝陛下文治武功,令人敬佩,此次我西夏遣使,正是仰慕大宋天朝上国之风范。”
“我国皇帝陛下素来与大宋交好,如今金人势弱,我等更希望能够恢复与大宋的边境贸易,互通有无,共谋发展。”
嵬名德寿开门见山,直接提出了西夏最核心的诉求,恢复边境贸易。
毕竟,金国衰落后,西夏的经济命脉受到了严重影响,与大宋的贸易,对其国计民生至关重要。
“呵呵。”
王伦礼貌性的笑了笑,没有立刻接茬。
他端坐在主位,面色沉静,不怒自威。
他很清楚,此刻的大宋,是当仁不让的胜利者,拥有绝对的主动权。
“嵬名大人此言差矣。”王伦语气平淡,掷地有声,“贵国口口声声与大宋交好,却在我大宋蒙难之时,乘人之危,侵占我大宋河州、兰州等地,收留我大宋叛将,甚至与金人眉来眼去,对我大宋西北边疆造成极大威胁。”
“如今我大宋北伐凯旋,国力强盛,天下震动,贵国若真有诚意与我大宋交好,便当先行将侵占我大宋的河州、兰州等土地归还,并交出所有投奔贵国的我大宋将领,否则,一切免谈,更遑论边境贸易!”
王伦一开口便抛出了两个极为严苛的条件,直接点出了西夏趁火打劫的历史旧账。
他语气虽然平静,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强硬,摆明了大国姿态。
嵬名德寿闻言,脸色微变,预料到大宋会提出要求,但没想到会如此直接和强硬。
他沉吟片刻,然后说道:“王侍郎所言,我等自当回禀我国皇帝陛下,关于交出那些宋将,确系不义之举,我西夏愿尽力配合,但......”
“但河州、兰州等地,乃是我夏国先祖便已开拓的疆土,我西夏将士为此地流血牺牲,已是吃了进肚子的肉,岂能轻易吐出?”
嵬名德寿试图强调历史归属,并以西夏的“牺牲”来为自己的侵占辩护,暗示西夏对这些土地的决心。
“吃了进肚子的肉,也得给朕吐出来!”
王伦的眼神倏然凌厉起来,语气也变得更加强硬:“此乃我大宋固有疆土,岂容贵国巧取豪夺?”
“我大宋将士北伐收复燕云,将金人打得落花流水,收复区区河州、兰州,不过是举手之劳!若贵国执意不还,那我大宋百万雄师,不介意再往西北走一遭!”
王伦的威胁,是赤裸裸的,也是大宋如今实力所允许的。
有了和金人谈判的丰富经验,他毫不退让,不断给西夏使臣上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