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炮一锤定音:“定了!房,暂时不买,政策变了再说!小玲,好好复习,考个好中专!二蛋,宿舍好好收拾,缺啥家里给你凑!散会!”
家庭会议开完,97号院里的那股子沉甸甸的劲儿算是散了。虽然决定有点不得已,但前路清晰了,一家人心里反倒踏实了不少。
雷大炮吃完早饭,把碗一推,抹抹嘴,腰杆挺得笔直,那枚亮闪闪的奖章到底还是别在了他旧工装的外面,格外显眼。
“我上班去了!”声若洪钟,透着扬眉吐气。
徐兰追到门口,给他抚平后衣领,小声叮嘱:“他爹,厂里见着领导,低调点,别逮谁跟谁显摆你那奖章…”
“知道知道!咱是那显摆的人吗?”雷大炮嘴上应着,步子迈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那奖章在他胸口一颠一颠,恨不得反射出太阳光来照亮整个胡同。
雷二蛋看着老爹的背影直乐,自己也收拾东西准备去厂里。心里还惦记着那盏亮着红光的信号灯,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刚到轧钢厂大门口,就被门卫孙大爷笑呵呵地拦住了:“呦!咱厂的‘金凤凰’来了!快瞧瞧去,光宗耀祖啊二蛋!”
二蛋被说得一愣:“孙大爷,您这又是哪一出啊?”
“还跟我装糊涂?厂报!头版头条!你的大照片!啧啧,真精神!”孙大爷指着厂门口的宣传栏。
二蛋凑过去一瞧,好家伙!厂里那油印的《红星轧钢报》最新一期,头版上方正正印着他昨天戴着奖章、有点不好意思笑着的照片!标题更是醒目——**《废料堆里飞出的金凤凰:记我厂青年技术革新能手雷二蛋同志》**。
文章里把他怎么用废料捣鼓出高精度测量装置的事狠狠夸了一通,夸他肯钻研、脑子活、是青年工人学习的榜样。旁边还配了张那“光学杠杆比较仪”的特写图,虽然印得有点模糊,但架势十足。
周围上班的工友们围过来看,纷纷跟二蛋打招呼,眼神里都是佩服和羡慕。
“二蛋,行啊!上报纸了!”
“这下全厂都认识你了!”
“晚上得请客啊,‘金凤凰’!”
雷二蛋被大伙儿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运气,都是运气,领导抬爱…”心里头那点小得意却跟泡腾片似的,滋滋冒着泡。他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想着赶紧去技术科,没准能“偶遇”苏梅。
还没走到技术科,又被厂办的李干事给截住了:“二蛋同志!正找你呢!赶紧的,去厂史陈列馆!”
“啊?去那儿干嘛?”
“你的奖章!还有你那个‘比较仪’!厂长特批,放进厂史馆陈列了!永久保存!这可是天大的荣誉!”李干事激动得像是他自己的东西被选上了。
雷二蛋懵懵懂懂地被拉到厂史馆。果然,在一个新布置的玻璃柜里,那枚“技术革新能手”奖章端端正正地摆放在红丝绒衬布上,旁边就是他那个用破烂零件攒出来的、如今被擦得锃亮的“杰作”,下面还贴着标签和简介。
看着自个儿瞎鼓捣出来的玩意儿,跟厂里那些历年获得的大奖状、重要里程碑事件的照片摆在一起,雷二蛋心里头真是百感交集。以前总觉得这厂史馆里都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大事迹,没想到自个儿也能有一席之地。虽然东西寒碜了点,但意义不一样啊!
“技术不在出身,在脑子!”老工程师那句话,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这技术标杆的荣誉还没消化完,家里的“道德楷模”锦旗也送到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街道办的锣鼓声就敲进了南锣鼓巷,直奔97号院。王主任亲自带队,后面跟着几个敲锣打鼓的积极分子,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院里邻居全被惊动出来了,挤在院门口看热闹。
“老雷家又咋了?这么大气派?”
“不知道啊,瞅这架势,是好事!”
王主任满面红光,站在院子当间,从身后人手里接过一面叠得整整齐齐的红锦旗,刷拉一下展开!
上面用黄字绣着:“五好家庭”。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授予:雷大炮、徐兰同志一家”。
“街坊邻居们都看看啊!”王主任嗓门亮堂,“咱们97号院的雷大炮、徐兰同志一家,积极响应国家号召,除四害有妙招,搞菜园灌溉有技术,邻里互助热心肠,家庭和睦教子有方!是咱们街道当之无愧的‘五好家庭’!大家鼓掌!”
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来,街坊们都跟着叫好。
“徐大姐,实至名归啊!”
“雷师傅,二蛋,好样的!”
“咱97号院这回可露大脸了!”
徐兰激动得脸都红了,搓着手迎上去,接过那面沉甸甸的锦旗,手都有点抖:“王主任,这…这怎么话说的,都是应该做的,街道领导太抬爱了…”
雷大炮站在旁边,咧着嘴傻笑,那高兴劲儿比自个儿拿了技术奖章还甚。
王主任又笑着宣布:“还有个好消息!徐兰同志啊,因为工作认真负责,群众基础好,经街道研究决定,正式任命你为咱们街道副主任!以后可要更操心啦!”
“哎呦!主任!这…”徐兰又惊又喜,差点没站稳。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进步了!
这锣鼓喧天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隔壁的95号院。
几个老娘们扒着月亮门边往里瞅,眼神复杂。
“哼,瞎猫碰上死耗子。”贾张氏撇着嘴,酸溜溜地嘀咕。
易中海站在自家中屋檐下,听着那边的热闹,看着自家院里因为点鸡毛蒜皮又吵吵起来的几户人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转身回屋,拿出张红纸,研墨提笔,端端正正写了几个大字:“学技术救大院”,然后黑着脸贴在了自家门板上。
没到一顿饭的功夫,那红纸就不知道被谁撕了个粉碎,扔在了地上,还被踩了几个脏脚印。
这边97号院的喜庆劲儿还没过呢,院门外又来了人。是胡同里的老住户张婶,她身后还跟着黑压压一大片街坊,得有百十来人。
张婶手里捧着个奇怪的东西,像把伞,但又不像,是用无数块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布片缝补拼接而成的,上面还歪歪扭扭绣了不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