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王主任!谢谢组织!谢谢街道!”徐兰的声音都有点哽咽了,赶紧上前双手接过那块沉甸甸的牌子,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挂牌!赶紧挂牌!”雷大炮比谁都急,嗓门震天响,“二蛋!去我工具箱拿锤子!拿最长的钉子!要水泥钉!”
“哎!”雷二蛋应声窜进工具棚。
张婶、李家媳妇、赵大爷也都围了过来,脸上都洋溢着光彩,仿佛这牌子也有他们一份。张婶嘴快:“我就说咱院儿好吧!徐干事领导有方!”李家媳妇也附和:“就是就是,住这院里,心里头踏实!”
王主任笑着看大家忙活。雷大炮亲自指挥,选定院门右边最显眼的墙壁。雷二蛋端着牌子,比划着位置。徐兰在一旁紧张地指挥:“左边高点……哎,再低点……好了好了,正了正了!”
“爸,您来!”雷二蛋把锤子递给老爹,这种光荣时刻,得让一家之主来。
雷大炮也不推辞,接过锤子,深吸一口气,“铛!铛!铛!”力道十足地把水泥钉砸进砖缝,每一锤都带着自豪的响儿。那“模范和谐小院”的牌子,就这么端端正正、结结实实地挂在了97号院的院墙上。
红底金字,在灰墙的映衬下,格外醒目,透着一股子正气和光荣。
“来!大家一起,合个影!”王主任提议道。
徐兰赶紧招呼左邻右舍站到牌子底下。雷大炮站在最中间,徐兰紧挨着他,雷二蛋搂着两个妹妹站在旁边,张婶、李家媳妇、赵大爷也都乐呵呵地挤在两边。王主任和街道干事站在最外侧。
“都笑一笑!看这儿!”拿相机的干事喊了一声。
“咔嚓!”
时光在这一刻定格。照片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背后是那块崭新的、象征荣誉的牌子。
就在这充满荣耀与喜悦的时刻,一阵不太和谐的背景音,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从隔壁墙那头飘了过来。
“……天杀的!偷吃我家棒子面!缺了大德了!”
(一个尖利的老太太嗓音,似乎是贾张氏)
“谁偷吃了?您别血口喷人!我还说是您家棒梗摸了呢!”
(一个混不吝的男声,像是傻柱)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老易,你管不管?”
(另一个着急上火的声音)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一盆冷水里滴进了几滴油珠子,瞬间让97号院这边热烈的气氛稍稍凝滞了一下。
大家都下意识地侧耳听了听,脸上露出些心照不宣的、略带尴尬又有点庆幸的表情。连王主任都微微蹙了下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雷二蛋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里头嘀咕:“得,这‘模范’的背景音乐,来得真是时候。”
徐兰赶紧打圆场,笑着对王主任说:“主任,您别见笑,这……呵呵,隔壁院儿……热闹惯了。”
王主任摆摆手,叹了口气:“所以说啊,你们97号院难得!这块牌子,你们当之无愧!一定要保持住!”
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王主任便带着人走了。送走了领导,97号院自家人的喜悦才彻底放开。
雷大炮摸着那牌子,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着那几个凸起的金字,嘿嘿傻笑:“好!真好!这回看车间老刘头还显摆他那个先进生产者奖状不?咱这可是全院的光荣!”
徐兰眼圈又有点红,看着邻居们:“都是大家伙的功劳!以后咱更得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可不能给这牌子抹黑!”
“那必须的!”张婶拍着胸脯。
“徐干事您放心!”李家媳妇也保证。
赵大爷捋着胡子,慢悠悠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雷二蛋没说话,只是也伸出手,摸了摸那冰凉光滑的漆面,心里头那股成就感,比修好十台收音机还足。
“这块牌子,是老妈一天天跑断腿、磨破嘴皮子调解出来的,是老爹一锤子一钉子实干出来的,是全院老少爷们儿一起维护出来的。”
他心里头琢磨着:“那可不,这里头也有咱这‘家庭技术顾问’的一份功劳呢,就说那个共享架子吧……嘿!这‘技术改善生活’带来的‘副产品’,可真是不赖啊!太值了!”
夕阳的余晖如金色的纱幔,轻轻地洒在小院里,也洒在那块崭新的牌子上。
牌子被映照得愈发红艳,金色的字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97 号院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别样的精气神,连砖缝里都透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活力。
雷二蛋这些日子可真是过得滋润啊!
自从“技术门诊”的名声借着吴大爷和钱老板的嘴传扬出去后,隔三岔五就有人找上门来。
今儿个是胡同口老李家媳妇抱着个不转的缝纫机头,明儿个是斜对过杂院孙大爷拎着个接触不良的旧台灯。
这些问题都不大,雷二蛋轻轻松松就能搞定。
诊金也是各式各样的——几个歪把梨、一小包炒花生,甚至还有帮徐兰捎带手摘半天老槐树下老莴笋叶子的。
徐兰嘴上虽然说着“别耽误正业”,但看着儿子用那点手艺真能给院里院外解决不少麻烦,还时不时给家里带点零嘴儿,心里头那叫一个高兴。
尤其是那“共享置物架”的钉子钱,最后还是李家媳妇硬塞过来的,没让雷二蛋真掏腰包。
这天是礼拜天,后半晌,日头西斜,晒得人懒洋洋的。
葡萄架下,雷二蛋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竹制躺椅上——这是他最新用废旧竹片和麻绳改造的“得意之作”,眯缝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桌上那台组装的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旁边小凳上,小妹雷小燕正埋头用他削的小木棍和橡皮筋鼓捣一个“自动发射纸团”的装置,说是要对付老来叨扰她作业本的麻雀。
徐兰在屋里踩着缝纫机,哒哒哒的声音规律又安稳。雷大炮一早就被工友叫去帮忙给儿子结婚打家具了,显摆他的手艺去了。
97号院一派岁月静好。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墙之隔的95号院里,那股子几乎成了日常背景音的焦躁气儿,今儿个似乎格外浓烈。
先是听见傻柱那破锣嗓子拔高了八度,像是在嚷嚷什么,接着是“啪”一声,像是拍桌子,然后又归于一阵压抑的、带着火星子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