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底那灰…嚯,是够厚的!跟从土里刨出来似的!”
傻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可看着那积满厚灰的罐底,再看看雷二蛋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一时竟找不到词儿!他确实早把酱菜吃光了,这破罐子一直扔在角落积灰,今天就是借机讹点钱!易中海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傻柱,显然也看出了端倪。
许大茂被雷二蛋刚才那意有所指的一瞥看得浑身不自在,此刻见傻柱吃瘪,眼珠一转,立刻跳出来撇清:“看我干嘛!雷二蛋!我可没碰你那破风筝线!少在这血口喷人!”
雷二蛋要的就是他这反应!他立刻抓住话头,对着许大茂露出一个“恍然大悟”又带着点“歉意”的笑容:“哟,许叔,我可没说您啊!您紧张什么?我就是说,线像是被割的,兴许是挂到哪家晾衣服的铁丝、窗户的破铁皮了呢?是吧?” 他把“割”字咬得特别重,眼神却意有所指地扫过许大茂刚才站立的影壁墙附近——那里正好有几根晾衣服的锈铁丝。
许大茂被噎得脸一红,想反驳又怕越描越黑,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缩了回去。贾张氏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形势瞬间逆转!围观邻居的目光从同情傻柱,变成了怀疑和看笑话。窃窃私语声像小虫子一样钻进傻柱的耳朵:
“闹半天,傻柱想讹人啊?”
“那罐子早空了!当谁不知道呢!”
“风筝线八成就是许大茂使坏割的!他最爱干这种下作事!”
“二蛋这孩子,眼睛真毒!”
傻柱脸上挂不住了,握着破罐子的手青筋暴起,尴尬、恼怒、还有点被戳穿后的心虚。易中海脸色铁青,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干咳一声,想强行挽回局面:“行了!都少说两句!罐子坏了是事实!柱子有损失也是事实!二蛋,你妹妹放风筝不小心,砸坏东西,赔礼道歉是必须的!具体赔多少,再商量!”
雷二蛋见好就收,火候差不多了。他脸上重新堆起那种“人畜无害”的晚辈笑容,态度放得极低:“一大爷说得对!傻柱叔,风筝掉下来砸坏您‘宝贝’罐子,是我们不对。让您受惊了,还差点摔着婶子(指刚才傻柱提到酱菜是他下饭的宝贝),实在对不住!” 他故意把“宝贝”俩字说得诚恳无比。
“您看这样成不?”
雷二蛋话锋一转,指着傻柱家屋门口旁边堆着的一小堆散乱的砖头(可能是修房剩的或是捡来的),“我帮您把这堆砖头,码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就当是给叔您赔罪了,行不?
保证比原来利索十倍!您啥时候看着都舒心!
不然…” 他语气依旧恭敬,却话里有话地顿了顿,看向徐兰家的方向,“这事儿要是闹到我妈那儿去,她是街道办管调解的,还得麻烦她老人家跑一趟,调查调查这线是怎么断的、罐子又是啥时候空的…那多不好?街里街坊的,伤了和气,您说是不是?”
傻柱的脸彻底黑了!雷二蛋这话软中带硬,堵死了他所有退路。再纠缠下去,真把徐兰那精明厉害的街道干事招来,查清他拿空罐子讹人,丢脸不说,搞不好还得挨批评!易中海也听明白了,雷二蛋这是给了个双方都能下的台阶,再僵持下去,自己这个“一大爷”脸上更无光。
“行…行吧!”傻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像吞了只苍蝇,把手里的破罐子和脏风筝往地上一扔,瓮声瓮气地说,“赶紧码!码不好…码不好还得赔!” 他只能抓住这最后一点“监工”的权力来挽回颜面。
“得嘞!傻柱叔您瞧好吧!”雷二蛋爽快地应了一声,脸上笑容灿烂,仿佛接了个美差。他弯腰捡起自己那只沾满酱汁、骨架断裂的沙燕风筝,小心地掸了掸灰(虽然没啥用),递给身后的雷小燕:“小燕子,拿好,回家洗洗还能飞。”
然后,他挽起袖子,走到那堆散乱的砖头前。这些砖头大小不一,棱角粗糙,沾着泥灰,杂乱地堆在墙根。雷二蛋活动了下手腕,眼神变得专注起来。他像摆弄心爱的零件一样,开始挑拣、比对。
只见他拿起两块砖,手指在砖面上轻轻一捻,抹掉浮灰,找到最平整的一面相对。手腕沉稳有力,动作精准利落。“啪!”一声轻响,两块砖严丝合缝地并在一起,稳稳当当。他根本不需要吊线找平,那双在钳工老爹熏陶下、又经过无数小制作磨练的手,自带尺度和平衡感。
一块、两块、三块…雷二蛋码得飞快,砖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增长。他并非简单地垒成四方块,而是巧妙地利用砖头的不同棱角和弧度,上下交错咬合,像搭积木一样,硬是在这凹凸不平的泥地上,码出了一个底部宽大、向上微微收拢、棱角分明、极其稳固的圆柱形砖垛!最上面一层,他还特意选了四块相对平整的砖,两两相对,向内倾斜,在垛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美观的收口。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技术宅特有的韵律感和美感。原本碍眼的垃圾堆,转眼变成了一件结实又略带观赏性的“作品”。
不到二十分钟,一个齐整漂亮、足有半人高的圆柱形砖垛,稳稳地立在傻柱家门前。在95号院杂乱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扎眼。
“傻柱叔,您看,这样行不?”雷二蛋拍了拍手上的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笑容依旧灿烂,“保证风吹不倒,雨淋不散!”
傻柱看着那码得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漂亮结实的砖垛,再看看雷二蛋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满脸通红。想挑刺都找不到地方下嘴!他只能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凑合吧!赶紧走!看着就烦!”
“哎,谢谢傻柱叔宽宏大量!我们这就走,不碍您眼!”雷二蛋从善如流,拉起身后早已破涕为笑、一脸崇拜看着他的雷小燕,转身就走。经过易中海身边时,还礼貌地点了点头:“一大爷,麻烦您了。” 礼数周全,无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