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遇刺，祭天大典惊变！
这个消息如同被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神都洛阳激起了千层浪。官方邸报语焉不详，只言陛下受惊，龙体无恙，逆党已伏诛。但民间私底下的传言却如同野火般蔓延，越传越离谱。有说刺客是前朝余孽，训练有素，差点就得手了；有说陛下其实身受重伤，如今在深宫养病，朝政已被几位辅政大臣把持；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见当夜皇城方向火光冲天，禁军调动频繁，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
恐慌与猜疑，如同无形的瘟疫，在洛阳的大街小巷悄然扩散。一些原本就对女子称帝心怀不满、或因新政利益受损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市井流言，往往便是政治风向最敏感的晴雨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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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宫，宣政殿。
今日并非大朝会，但殿内的气氛却比任何一次大朝会都要凝重。龙椅之上，晏华清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并未穿戴沉重的帝王朝冠，脸色略显苍白，但那双凤眸中的锐利与冷静，却比以往更甚。她看似随意地靠坐着，右手轻轻搭在扶手的螭首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冰冷的金属。
下方，文武重臣分列两旁。以韩丞相为首的保守派老臣，以狄耿为首的寒门新贵，以及几位手握实权的宗室亲王，皆位列其中。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御座之上的年轻女帝身上。
“陛下，”率先开口的是韩丞相，他手持玉笏，语气沉痛，“祭天大典，乃国朝重典，竟有逆贼悍然行刺，惊扰圣驾，此实乃臣等失职，更是对天威的莫大亵渎！老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无论涉及何人，定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他话说得冠冕堂皇，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狄耿等人。彻查？这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谁能保证，在彻查的过程中，不会牵连出其他东西？比如，某些人借此机会排除异己？
狄耿立刻出列，他如今已升任刑部侍郎，兼领女帝亲命的“察事司”主官，专司侦缉不法，权力极大，却也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陛下，臣已初步审讯擒获的几名活口。这些死士牙关中皆藏有毒囊，被擒时多数自尽，仅存的几人也极其顽固，尚未吐出幕后主使。但其兵器、武艺路数，绝非寻常江湖匪类，更像是……经年训练的军中好手。”
“军中？”一位宗室王爷猛地挑眉，声音带着质疑，“狄侍郎此言何意？莫非是怀疑我大周将士忠诚？”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低语声。将军中牵扯进来，这水就更浑了。
晏华清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杂音：“狄卿只是据实禀报，皇叔不必过虑。朕相信绝大多数将士的忠诚。但正因如此，才更要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有军中败类参与其中，更是罪加一等！”
她顿了顿，继续道：“此事，由狄耿全权负责，察事司协同刑部、大理寺，给朕一层一层地查下去。无论是谁，位有多高，权有多重，只要与此事有牵连，朕，绝不姑息！”
“臣，遵旨！”狄耿沉声应道，感受到背后投来的诸多复杂目光，有审视，有忌惮，更有冰冷的杀意。他知道，自己接下了一个烫手山芋，但也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韩丞相微微蹙眉，似乎还想说什么。晏华清却已转移了话题：“刺客之事，自有法司料理。众卿还是议一议，河北道今春的蝗灾，以及漕运改道之事吧。民生社稷，方是根本。”
她轻描淡写地将刺杀的议题按下，转而讨论起看似不相干的政务，这让许多准备借此发难或试探的大臣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他们预想中的女帝震怒、大肆株连的场景并未出现，反而是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和……掌控感。
她真的只是受了一场惊吓吗？还是说，这场刺杀，本就在她的预料乃至算计之中？一些老谋深算的臣子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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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之后，晏华清并未回寝宫休息，而是直接来到了御书房。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庭院中刚刚抽出新芽的树木，眼神深邃。苍白的面色并非完全伪装，那支淬毒的弩箭确实凶险，若非她这具身体经过数年的秘密锻炼和药物调理，反应与抗性远超常人，加上沈青石那关键的一挡，后果不堪设想。
“影子。”她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轻声唤道。
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阴影处，单膝跪地。“主人。”
“查得如何？”晏华清没有回头，声音冰冷。
“回主人，弩箭上的毒，名为‘牵机’，产自南诏瘴疠之地，配置不易，非寻常势力可得。刺客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确如狄大人所言，有军旅痕迹，但更偏向于……死士营的路数。”影子的声音毫无感情，如同机械般汇报，“顺着兵器线索追查，指向了京中一家已被灭口的铁匠铺。目前，所有明面上的线索都断了。”
“死士营……”晏华清轻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来，朕的某些‘亲人’，还真是迫不及待了。”
先帝子嗣不丰，除她之外，尚有几位年岁较长的王爷，以及一些手握兵权的宗室远支。她以女子之身登基，本就令这些人心中不服，如今她推行新政，触及利益，更是让一些人按捺不住了。
“还有一事，”影子继续道，“属下在追查中发现，似乎还有另一股势力，也在暗中调查此事，动作极为隐蔽，若非我们早有布置，几乎无法察觉。”
“另一股势力？”晏华清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是哪一方的人？”
“暂时无法确定。对方手法老练，不留痕迹，似乎……并非朝中任何已知的派系。”影子低头道。
晏华清微微眯起眼睛。不是朝中派系？那会是谁？前朝余孽？境外势力？还是……那个一直隐藏在历史迷雾之后，连她动用现代情报分析手段都难以完全摸清的“幽冥”？
刺杀事件，如同一根搅屎棍，将神都这潭深水彻底搅浑，隐藏在下面的牛鬼蛇神，似乎都开始冒头了。
“继续查。重点盯着朕的那几位好皇叔，还有……韩家。”晏华清下令道。韩丞相表面忠谨，但其家族盘根错节，利益牵扯极深，很难说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影子应声，身形一晃，便再次融入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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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宫中巡逻的禁军，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穿梭在宫殿的飞檐斗拱之间，最终落在了冷宫附近一处荒废的庭院中。
这里杂草丛生，断壁残垣，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黑影落地，显出身形，正是沈青石。他换上了一身夜行衣，脸上依旧带着一丝病容，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走到一处枯井边，有节奏地轻轻敲击了三下井沿。
片刻后，枯井旁一块看似寻常的石板被轻轻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口令。”
“月落乌啼。”沈青石低声道。
“进来。”洞口里面的人回应。
沈青石毫不犹豫，矮身钻了进去。洞口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从外面看，依旧是一片荒芜。
洞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密道，墙壁上隔着不远便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珠子，提供着照明。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布置简洁，却应有尽有的石室。
石室内，一个穿着灰色布袍，面容普通，丢入人海便再难寻觅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煮着茶。看到沈青石进来，他抬了抬眼，淡淡道：“受伤了？”
“小伤，无碍。”沈青石在男子对面坐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义父。”
这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正是沈青石背后那个神秘组织的首领，也是他的养父，代号“烛龙”。
“女帝遇刺，你怎么看？”烛龙递过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问道。
沈青石接过茶杯，却没有喝，沉吟片刻道：“计划周密，手段狠辣，目标明确。若非……陛下反应远超常人，加上我恰好在侧，恐怕已遭不测。背后主使，能量不小。”
烛龙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你觉得，会是谁？”
“几位王爷，韩家，甚至……可能还有北边或者西边的影子，都有可能。”沈青石分析道，“但对方处理得很干净，狄耿那边，短期内恐怕难有实质进展。”
“狄耿？呵，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罢了。”烛龙轻嗤一声，“真正在暗中角力的，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力量。包括我们。”
他看向沈青石，语气变得严肃：“这次叫你回来，是有两件事。第一，组织得到密报，‘幽冥’近期在神都活动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祭天大典的刺杀，即便不是他们主导，也难保没有推波助澜。”
“幽冥……”沈青石眉头紧锁。这个组织神秘莫测，行事诡谲，目的不明，是所有势力都为之头疼的存在。
“第二，”烛龙压低了声音，“我们需要确认，女帝手中，是否真的掌握着‘天工开物’的完整图谱。”
沈青石心中一震。“天工开物”？那是什么？他从未听陛下提起过。
“义父，这是……？”
“你不必多问。”烛龙打断他，“只需留意即可。记住，你的任务，依旧是取得她的信任，留在她的身边。在她最需要帮助，或者最脆弱的时候，你的价值才能最大化。”
沈青石低头看着杯中起伏的茶叶，脑海中却浮现出晏华清中箭时苍白的脸，以及她平日里那双洞察一切、却又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与这时代格格不入的疏离的眼眸。他握紧了茶杯，指尖微微发白。
“是，义父。”他最终沉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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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宫深处，一座守卫森严的偏殿内。
这里临时改成了审讯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味。狄耿面无表情地看着刑架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刺客活口。各种刑具都用遍了，这人却依旧紧咬牙关，只字不吐。
“大人，再用刑，恐怕人就没了。”一旁的仵作低声道。
狄耿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他知道，遇到这种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常规手段效果有限。
就在这时，一名察事司的密探快步走了进来，在狄耿耳边低语了几句。
狄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点了点头：“带进来。”
片刻后，一个穿着普通宫人服饰，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瘦小身影被带了进来。来人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木箱。
狄耿挥挥手，让左右退下，只留下自己和那名宫人。
那宫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冷静。她（从声音细微处可辨为女子）打开木箱，里面并非刑具，而是一些造型奇特的银针、小瓶药物和一些看不出用途的轻薄工具。
“奉陛下密令，协助狄大人问讯。”宫人的声音平静无波。
狄耿眼神一凝，点了点头，让开了位置。
那宫人走到刺客面前，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舌苔和脉搏，然后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蘸取了一点瓶中的透明液体，精准地刺入了刺客颈后的某个穴位。
起初，刺客并无反应，依旧眼神涣散。但很快，他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迷茫，仿佛失去了焦点。
宫人开始用一种缓慢、清晰，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声音提问……
狄耿站在一旁，看着这超出他认知范畴的审讯方式，背后隐隐升起一股寒意。陛下身边，何时有了这样的人物？这种手段，闻所未闻！
约莫半炷香后，宫人停止了问话，拔出了银针。刺客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但口中却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和一个地名。
虽然依旧零碎，但比起之前毫无进展，这已是巨大的突破！尤其是那个地名，让狄耿瞳孔骤缩——那是一个他万万没想到会与此事牵扯上的地方！
宫人收起工具，对着狄耿微微颔首：“大人，能问出的，就这些了。此人神魂已损，再无价值。”说完，她便提着木箱，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狄耿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他脑海中回荡着那个地名，以及女帝派来的这个神秘宫人诡异莫测的手段。
陛下她……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力量和秘密？这场围绕着皇权的暗战，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而那个从刺客口中得到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地名，又将会把这场风暴，引向何方？
狄耿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感觉神都的天空，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