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
张助理一如既往地高效能干，已经将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分门别类放好，旁边甚至还贴心地放着一杯温度刚好的绿茶。
“路总，上午好。这些是港口项目第三阶段的最终审计报告和风险评估，需要您签字。这几份是南美新渠道的合约草案，法务部已经审核过，等您最终确认。另外，下午三点有一个关于集团下半年战略部署的远程视频会议，这是会议提纲……”张助理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地汇报着日程安排，同时敏锐地察觉到老板今天的气压似乎比平时更低。
路秋“嗯”了一声，端着茶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提振多少精神。
她拿起笔，开始处理文件。
然而，注意力却很难集中。
目光扫过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脑子里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闪过L市那个小城的名字，闪过沈茹此刻可能正在医院忙碌的身影，闪过那个冰冷的“嗯”字……
工作效率奇低。
平时一小时能批阅完的文件，今天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勉强看完，还差点签错名字。
张助理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明镜似的。
自家老板这哪是来工作的，分明是来……换个地方发呆和闹心的。但他不敢点破，只能更加小心谨慎地伺候着。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
路秋没什么胃口，但也不想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办公室里胡思乱想，便起身去了员工食堂。
她习惯性地走向那个靠窗的、通常无人敢靠近的僻静位置坐下。
餐盘里的食物很精致，是厨师长特意为她准备的低脂营养餐，但她拿着筷子，却没什么食欲，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西兰花，眼神放空，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周围的员工们都小心翼翼地绕着她走，生怕触了霉头。
张助理和刘秘对视一眼，两人硬着头皮，端着餐盘走了过去。
“路总，”张助理率先开口，在路秋对面的位置小心坐下，试图找点工作话题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港口项目的海上施工部分已经全部完成了，进展非常顺利。预计下周末就能进行初步验收。您看……到时候是否需要安排时间去实地考察一下？”
路秋头也没抬，继续用筷子虐待那颗可怜的西兰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再说吧。”
张助理碰了个软钉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悄悄在桌子底下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刘秘，疯狂使眼色：快！说点什么！哄哄老板！活跃下气氛！
刘秘私下里性格活泼，还有点小迷糊。被张助理这么一捅，她吓了一跳，脑子一懵，也没看清张助理的眼色具体是啥意思，只想着赶紧找点最近的热门话题说说。
她眼睛一亮，想起早上看到的娱乐新闻，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口：
“路总路总！《谪仙》剧组今天上午正式官宣了！放出了好多定妆照和预告花絮呢！热度可高了！一下子就冲上热搜第一了！”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划拉着屏幕，“网上好多人都看好丁影后呢！都说她演的九天玄女又美又飒，演技炸裂，肯定是明年视后的热门人选！讨论度超高！”
张助理：！！！
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内心疯狂哀嚎：刘秘啊刘秘，你个猪队友！我让你哄老板开心，没让你往枪口上撞啊！你提什么谪仙？提什么丁初然？！你没看路总这低气压明显就是为情所困吗？这情九成九是沈茹小姐啊！你提她‘情敌’干嘛？还‘看好丁影后’？！你这是嫌路总心情不够差吗？！
他拼命对刘秘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
刘秘完全没接收到张助理的绝望信号，还在那兀自兴奋：“真的！路总您看这评论……哇，丁影后这粉丝战斗力太强了！”
果然，路秋原本戳西兰花的动作顿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幽深地看向刘秘，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张助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老板下一秒就掀桌子。
然而，路秋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淡淡地“哦”了一声，重新低下头，继续……戳西兰花。
谁都没注意到路秋那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类似……在意和计较的光芒？
刘秘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气氛好像不太对，讪讪地闭了嘴，低头猛扒饭。
回到顶层办公室，路秋反手锁上门，将所有的喧嚣和窥探都隔绝在外。
她并没有立刻回到办公桌后，而是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
但她的目光并没有焦点，显然心思不在此处。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她平时几乎从不主动打开的社交媒体App。
在搜索框里，她输入了两个字：谪仙。
果然，相关的热搜词条立刻跳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热”字。
#谪仙官宣#
#丁初然 九天玄女#
#顾言 魔尊#
#谪仙神仙选角#
路秋的指尖微微收紧，点进了主话题词条。
官博发布的九宫格定妆照、精美预告片、各种幕后花絮……扑面而来。评论区热闹非凡，粉丝们尖叫、控评、安利，吵吵嚷嚷。
路秋面无表情，手指快速滑动屏幕，迫切想要在那些眼花缭乱的信息中急切地搜寻着某个名字和身影。
找到了。
在那一大堆@和评论中，她终于找到了沈茹的那张定妆照——湛奴。
青色的衣裙，清冷孤高的眼神，确实很美，很有气质。
但是……仅此而已。
关于她的讨论，少得可怜，连点像样的水花都没溅起来，瞬间就被关于丁初然、顾言甚至其他几个配角的狂热讨论淹没了。
偶尔有几条提到她的，也大多是“这个小姐姐好漂亮啊，新人吗？”、“颜值不错，不知道演技怎么样”之类不痛不痒的话，很快便沉底消失。
诶呦……太糊了……
文春到底有没有在宣发上花钱啊？
路秋的心头莫名地涌上一股无语，就像是自己珍藏的宝贝被人忽视、蒙尘了一般。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按下了办公桌上的内部通话键。
“张助理，进来一下。”
几秒钟后，张助理敲门而入：“路总，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