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助理脸上的笑容更加轻松了。
他还特意体贴地问了一句：“路总，需要帮您订中餐吗？还是您晚些时候去……”
路秋听到说话声不再发呆，从文件中抬起头，目光扫过张助理那张脸，停顿了半秒。
那眼神很淡，没有什么情绪，甚至比平时还要温和一点，仿佛阳光初雪，瞬间让张助理觉得自己贴心到了点子上。
“不用，”路秋的声音平静无波，“食堂热个素面就好。”
张助理愣了一下，随即释然。
也对，老板最近太辛苦了，吃点清淡养胃的。
看看这觉悟！
他立刻应道：“好的路总，我马上去安排。”
路秋不再看手机。因为不需要看。
没有消息就是没有消息。
“沈茹被一个不长眼的针对了，肩膀和屁股受了点小伤。”
“林晚晚从出道就是我哥养的情人，上不得台面的。”
文春的话总是萦绕在耳边，路秋下意识的还是会一遍遍把林晚晚和沈茹放在一个天平上去衡量。
为什么她会因为文春一句“圈子里很常见”而感到一种挥之不去的闷窒？
路秋伸手，看着桌上下一份厚厚的尽职调查报告，足有三百多页，心里愈发苦闷。
算了。
实在看下下去。
《谪仙》剧组。
沈茹饰演的湛奴与男一号顾言饰演的魔尊之间有几场重头戏。
顾言这位顶着顶流光环的A级Alpha，自剧本围读那天起就对沈茹印象深刻，在片场也对她颇为留意。
作为一名习惯于在镜头前游刃有余、深谙粉丝心理学的顶流，顾言知道自己的优势。脸是他的通行证，温和有礼是他的保护色，所以他身边从未缺过主动示好的omega。
第一次让助理去要沈茹联系方式被婉拒时，顾言还并未放在心上。
他身边那个男助理小林回来时一脸为难：“言哥，那个小助理，挡得太严实了，眼神能把我戳穿了。沈老师…看着好像也不是很想给的样子。”
顾言无所谓地笑了笑：“不急。在一个组里几个月呢。”
剧本里有场戏是湛奴以仙灵之力设下封印，困住魔尊，配合威亚和后期特效，从而营造强大的压迫感。而魔尊则要在狼狈中被激发出疯狂的反噬。
这场戏情绪饱满，动作幅度大，尤其对沈茹这个半路出家的新人挑战不小。
重拍了四遍才过，穿着厚重的戏服，沈如的气息有些微喘，她的脸颊也因用力而泛红。
导演郭导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一动不动，最后那遍只是勉强达到了及格线，他摘下耳机，沉吟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示意放饭。
沈茹卸下威亚扣环，一禾立刻像只松鼠般窜了过来，一手递上保温杯，一手拿着便携式小风扇对着她脸猛吹，低声关切：“姐，累坏了吧？赶紧歇会儿！”
顾言也恰好下场，活动了一下因咆哮戏份而略感酸涩的脖颈。
他目光扫过沈茹的身影，心念微动。
整了整有些凌乱的魔尊黑袍，他带着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径直朝沈茹二人走去。
“沈茹老师，辛苦了！刚才那场……”他声音温和。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一禾立马就转身，整个人精准地挡在沈茹身前，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戒备，直接迎上顾言的目光，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淡：
“顾老师，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活像母鸡护鸡崽子。
顾言忍不住发笑，周围有几个还没完全散开的工作人员也一下子看了过来，一个顶流男星被一个小助理如此警惕地对待，场面实在罕见。
顾言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半秒。
饶是他心理素质极佳，习惯了聚光灯和粉丝尖叫，被这么一个小助理当众用防狼似的姿态对待，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但他很快调整了回来，那点僵硬转化成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和无奈。他对着一禾微微摊手，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无辜：“小助理，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一禾的脸色丝毫没有松动。
“是这样，”此路行不通的顾言目光越过一禾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沈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下一场我和沈老师有场情绪比较激烈的冲突对峙戏，我想趁着休息，和沈老师对对词，讨论下走位和情绪衔接点，方便开拍后更快进入状态，提高效率嘛。”
理由冠冕堂皇，专业且正当，让人难以拒绝。
沈茹在圈子里毕竟资历尚浅，顾言是当之无愧的前辈，也是剧组的灵魂人物之一。
一禾的态度虽然出于保护本能，但在外人看来，多少显得有些不知分寸，落了他前辈的面子也不好。
沈茹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搭在一禾紧绷的肩膀上，稍稍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侧方。
“一禾，没事，不用担心。”她带着一丝安抚，示意一禾退下。
随即，沈茹看向顾言，脸上挂着客套而疏离的浅笑：“顾老师说的对，对一下也好，节省大家时间。我们就在那边找个安静角落？”她指向不远处一个放置闲置道具、相对少人经过的区域。
顾言看到沈茹脸上的笑容，心里一定。
他太清楚自己这张脸的杀伤力，只要愿意，很少人能对这种毫无攻击性的善意表示拒绝。他立刻点头，笑容更深了几分：“当然，谢谢沈老师愿意给时间。”
两人走到那处角落。一禾虽被拉到了后面，但没有走远，就抱着手臂，站在三步开外，目光如炬。
顾言感觉自己的后背似乎都因为那道目光而有些绷紧。
一禾抱着“我盯着你呢，你给我老实点”的想法，寸步不离。
对戏过程倒算顺利。
顾言收敛了在片场时的张扬外露，拿出了专业态度，真的就是在认真讨论剧本。他指出了几处情绪爆发的节奏点，如何衔接上一个镜头末尾魔尊的暴怒，又如何引出湛奴面对威胁时的寸步不让。
“这里，魔尊的力道会更猛一些，而湛奴的回击，台词速度可以稍缓，但眼神要更锋利……”他说得条理清晰。
沈茹听着，偶尔点头，顾言内心暗暗得意于自己的开场：看，专业形象成功树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