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仿佛没听见宋利文那驱逐意味浓厚的话语,如同拂去一缕尘埃。
他微微侧身,动作随意得近乎优雅,从旁边侍者僵硬的托盘中取过一杯香槟。金黄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轻晃,折射着头顶璀璨吊灯的光芒,碎成一片迷离光晕。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宋利文脸上,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笑容极浅,却像淬了冰的毒针,精准地刺入宋利文瞳孔深处。
“宏远并购案……”
秦川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丝闲聊般的慵懒,却字字如冰锥。
“恭喜宋主任,百亿大单尘埃落定,律协副主席荣膺加身,当真是……名利双收,春风得意啊。”
宋利文的心脏猛地被攥紧!一股冰冷的、灭顶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死死盯着秦川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伪装的裂痕,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平静。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利文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秦川轻轻晃动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划出优雅而冷酷的弧线。他微微向前倾身,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股无形的、带着金属般寒意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宋利文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冰冷。
“没什么,”
秦川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只有近处的几人能勉强捕捉。
“只是好奇,宋主任签署那份最终合同时……手,是不是抖得太厉害了点?”
他刻意停顿,欣赏着宋利文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的精彩瞬间,才慢悠悠地,如同法官宣读判决般清晰吐字:
“比如说,那份《资产剥离确认书》的附件三,第17页,乙方对于海外子公司‘星徽科技’的核心陈述与保证,‘所有核心技术专利权属清晰、无任何争议’?”
宋利文的呼吸猛地停滞!冷汗如同毒蛇,瞬间从他额角、脊背窜出,浸透了熨帖的衬衫领口。
那份文件!那个他亲自把关、认为天衣无缝的条款!
星徽科技的核心专利……
一个尘封多年、被他用“法律手段”强行埋葬的权属纠纷幽灵,骤然从记忆深处尖叫着扑出!
那份原始的、足以颠覆一切的致命证据,此刻正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头顶!
“你……你血口喷人!”
宋利文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色厉内荏到了极点。
“空口白牙!你这是赤裸裸的商业诽谤!我要告你!让你牢底坐穿!”
秦川脸上那抹浅淡的笑意加深了,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俯瞰蝼蚁般的嘲讽。
他完全无视了宋利文歇斯底里的咆哮,微微偏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对着无形的观众清晰说道:
“空口白牙?嗯,确实。”
他抬起右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随意地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啪!”
这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宴会厅上空。
几乎在同一瞬间!
宴会厅正前方那巨大的、原本循环播放着宋利文辉煌履历和宏远案成就的LEd屏幕,画面猛地一跳!
刺眼的蓝色光斑闪过,所有虚假的荣光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清晰度不高、却足以让人血液凝固的监控录像画面!
霓虹闪烁的KtV包厢内,充斥着廉价的光污染。
宋天宇的脸在镜头前扭曲着贪婪,他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提包重重砸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五十万!海哥,点点?!”
一个戴着墨镜、声音沙哑的男人(海葵)回应:
“免了。货在老地方,密码稍后发你。”
镜头猛地推近,宋天宇那张写满兴奋和堕落的脸,无比清晰地占据了整个巨幕!
“就喜欢跟海哥合作!痛快!干了这杯,祝咱们……”
宋利文如遭五雷轰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成冰!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球暴突,几乎要挣脱眼眶的束缚,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画面冷酷切换!
一把闪烁着寒芒的短刀,冰冷的刀身紧贴着宋天宇因极度恐惧而汗湿、惨白的脸颊。
一个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响起:
“我只问一遍。毒品,在哪?”
宋天宇涕泪横流,歇斯底里地嘶吼:“我爸是宋利文!他是律协副主席!你敢动我,我爸弄死你们全……!”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筋肉骨骼被撕裂的闷响!锋利的刀尖毫无怜悯地捅进了宋天宇的左肩胛骨!
“啊——!!!”
宋天宇发出非人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身体如同濒死的鱼剧烈抽搐。
“我说!我说!!货……货在对街!大汇商超入口……储物柜!!密码……密码还没发给我!!”
“啊——痛死我了!!爸——救我!!!”
宋天宇崩溃的哭嚎、绝望的求饶,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宋利文的心尖上!
“轰——!!!”
整个宴会厅彻底沸腾!
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惊呼、倒抽冷气、难以置信的尖叫、鄙夷的议论声浪瞬间炸开!海啸般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所有的目光,震惊、鄙夷、厌恶、幸灾乐祸,如同无数道利箭,瞬间将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宋利文钉死在原地!
他苦心经营数十年、引以为傲的体面、尊严、人设,在这短短十几秒内,被彻底扒光、踩碎、碾入尘埃!
宋利文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在他脚下轰然崩塌、碎裂!
他身体剧烈一晃,全靠抓住旁边的椅背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
他猛地转过头,充血的眼球死死锁定近在咫尺的秦川,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刻骨的怨毒和彻底的、万劫不复的崩溃。
“秦川!!!”
他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嘶嚎,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砂轮摩擦:
“你这个魔鬼!疯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啪嚓——!”
他手中的水晶香槟杯再也握不住,脱手坠落,在地面摔得粉碎!
昂贵的酒液混着玻璃渣,如同他此刻破碎的人生,狼藉地溅开。
秦川静静地伫立在风暴中心,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山,周遭的喧嚣与混乱仿佛与他隔绝。
他微微垂眸,淡漠地瞥了一眼脚下那片象征毁灭的狼藉,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然后,他缓缓抬起眼睑,迎上宋利文那双被恐惧和疯狂彻底吞噬、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我想怎么样?”
秦川的声音低沉下去,如同西伯利亚冻原上刮过的寒风,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平静。
他向前踏出极小、却致命的一步,几乎贴到了宋利文耳边。
宋利文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冰冷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死亡的金属质感。
“当你用那张伪善的嘴脸,欺骗我母亲签下那份‘自愿’转让腾远海运股份的协议时……”
秦川的声音如同地狱深处的低语,冰冷、缓慢、字字诛心。
“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宋利文的瞳孔缩成了针尖!身体如遭电击般剧烈一颤!
秦川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继续在他耳边敲响,带着审判般的冷酷:
“我要你身败名裂,尝尽世间唾弃!”
“我要你众叛亲离,在绝望中腐烂!”
“我要你……永坠地狱,万劫不复!”
宋利文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死灰般的、彻底的绝望。
他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绝望的抽气声。
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罪恶感,如同冰冷刺骨的黑色海水,将他彻底淹没、吞噬。
裤裆处,一股温热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