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轻轻摇头，“因为了解裴家的背景，我原以为这样的家庭培养出的孩子都该是光风霁月的。”
“之衍却出乎我的预料，当时没有足够时间去深入了解他，为了保险起见，只能选择从小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之衡。”
他看着沈黎，语气温和却意味深长，“后来之衡告诉我，他一直愧对我的托付。当年他全心投入重振裴氏，我交代的事，其实都是之衍在暗中完成。”
沈黎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死死攥住被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周老爷子将她的挣扎尽收眼底，“这段时间，之衍一直在为我暗中筹谋周氏的事。他或许不是个完美的丈夫，但作为合作伙伴……”
“外公。”沈黎轻声打断，声音微微发颤，“我从不否认他的为人。我知道他对我身边的人都很好，也明白那些年他与沈芝山周旋是为了完成您的托付。可是……”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声音哽咽，
“我实在无法接受那些年他莫名其妙的冷漠，那些刺骨的冷言冷语，每一个需要他的时刻都被忽视的痛苦……那些伤痕，就像刻在心上，只要回想起来，就会忍不住心痛。”
“阿黎，”周老爷子慈爱地抚过她的发丝，“外公不是在劝和，只是不希望你被一时的情绪左右。如果你真的决心已定，就不会一次次犹豫，拖到现在。”
“无论你作何选择，外公都会支持你。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就让外公来为我们的小公主遮风挡雨。”
沈黎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外公，我让小唯先送您回去。我想……和之衍单独谈谈。”
她拿起手机，指尖微颤地发出消息。
不一会儿，裴之衍和小唯一前一后走进病房。
沈黎看到那个站在门口神情忐忑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想起那些被外公勾起的回忆，心口一阵抽痛酸涩，眼眶不受控氤氲。
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楚，待病房门关上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坐吧，我不会吃了你。”
裴之衍小心翼翼地在她身旁坐下，目光始终不敢与她对视。
“外公把下棋的事告诉我了，所以海城那几局，你是在让我对吗？”
裴之衍苦笑摇头，“不是，是你真的很厉害，我根本没机会让……”
沈黎抿了抿唇，收回看向他的眼神，将裴母给的文件推到他手边，
“那个孩子的事，你不必太过自责，即便没有这次意外，我原本也没打算留下他。在感情不稳定的情况下生育，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她指了指文件，“我们之间不必如此。没有深仇大恨，你不需要净身出户。\"
不知是因为外公的劝解，还是被勾起的往事作祟，看着眼前这个颓败的男人，她只觉得心口堵得发慌。
藏在被下的手指悄然收紧。
“外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她的声音开始微微发颤，“这段时间我忙于对付沈芝山，疏忽了对外公的照顾……很感谢你替我弥补了这个空缺。”
说到这里，沈黎深吸了一口气，“可是裴之衍……我忘不掉过去。那些伤人的话，那些每一个需要你却被你忽视的瞬间，那些靠药物才能入睡的夜晚……我都忘不掉。”
裴之衍终于抬起头，眼中盛满痛楚，
“阿黎，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些年我像个懦夫一样，明明深爱着你，却用最愚蠢的方式把你推开。每次看到你失望的眼神，我都恨不得杀了那个伤害你的自己……”
他声音哽咽，“我不敢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心口一阵阵的酸涩，充斥进沈黎的鼻腔，她指甲深深扎入掌心，试图让自己发热的眼眶不要落下眼泪，
“我想离婚是认真的，这段婚姻对你我而言都太过畸形，是时候结束了。”
“但离婚不代表老死不相往来。”她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所以这些东西请你收回去。这次你擅自行动的事，看在外公的面子上我不再追究。”
“以后，请把我当作平等的合作伙伴，而不是需要你拯救的女人。能做到，我们的合作继续；不能，我会另寻合作方。”
裴之衍凝视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他缓缓跪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阿黎，我知道我不配说这些话……但请你相信，从今往后，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改变。”
沈黎抽回手，别过脸去，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动摇，沉声道，“即便不是夫妻也是朋友，这几天不要再哭丧个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