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微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拂过圆明园。胤禛心中有些烦闷,便想着去白骏苑看看蒙古进贡来的几匹良驹,白骏苑平日里除了驯马师与侍卫,少有人前来,倒也清静。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跟在胤禛身后,见皇上脸色稍缓,轻声说道:“皇上,前几日送来的那匹性子烈得很,几个驯马师都没能驯服,今日要不要让他们试试,给皇上解解闷?”
胤禛点了点头,脚步不停:“也好。”
刚走到白骏苑的驯马场地,便听到一阵清脆的马鞭声,伴随着马匹的嘶鸣与驯马师的惊呼声。胤禛循声望去,只见场中央,一匹浑身雪白、唯有四蹄呈墨色的骏马正焦躁地原地打转,前蹄不断刨着地面,眼中满是桀骜不驯。
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的女子,束着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手中握着一根黑色马鞭,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马的动向。
“这是……” 胤禛微微皱眉,疑惑地看向身边的侍卫。
侍卫连忙躬身回道:“回皇上,这是咱们白骏苑的驯马女,名叫叶澜依。”
胤禛没有说话,目光重新落回场中。此时突然扬起前蹄,猛地向一侧狂奔,试图将背上的女子甩下来。
叶澜依却毫不慌乱,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左手牢牢抓住缰绳,右手举起马鞭,却没有抽打马匹,反而俯下身,轻声说了些什么。
奇迹般地的马的动作渐渐放缓,虽仍有些焦躁,却不再疯狂挣扎。叶澜依趁机轻轻拉动缰绳,引导着慢慢踱步,马鞭偶尔轻轻落在马背上,却更像是一种安抚。没过多久竟彻底平静下来,乖乖地跟着叶澜依的指令,在场中慢跑起来,姿态优雅,再无之前的桀骜。
“好!” 胤禛忍不住赞叹出声,见多了后宫女子的温婉柔顺,像叶澜依这般豪爽洒脱、驯马时充满野性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刚刚面对烈马时的镇定与智慧,更是让他心生欣赏,似乎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一般。
叶澜依听到声音,回头望去,见是胤禛,心中一惊,连忙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胤禛面前,躬身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声音清脆利落,没有丝毫女子的扭捏,连行礼的动作都带着几分爽快。
胤禛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汗,眼神柔和了几分:“起来吧。你倒是好本事,几个驯马师都无可奈何,你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它驯服,真是难得。”
“皇上过奖了。” 叶澜依直起身,目光坦然地看着胤禛,“马和人一样,都有性子,你若用强,它便会反抗,你若懂它、顺它,它自然会听你的。虽是烈马,却通人性,只是之前没人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它罢了。”
这番话让胤禛更是惊讶,没想到一个女子竟有如此通透的见解。仔细打量着叶澜依,见虽未施粉黛,却眉清目秀,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而有神,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与后宫中那些刻意逢迎的女子截然不同。
胤禛呼吸停滞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似乎,上一次看到这种不服输的眼神,是在乾清宫。
苏培盛正在心里思虑这是怎么了,胤禛突然转身吓得苏培盛一怔:“苏培盛,传朕旨意,叶澜依聪慧果敢,品性端方,赐封答应,居钟粹宫偏殿。”
半日后,苏培盛捧着明黄圣旨,带着几名太监宫女前宣旨。
宣旨声落,叶澜整个人都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 “恩典”,在她看来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苏培盛见她迟迟不接旨,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连忙上前一步:“叶答应,这可是皇上的恩典,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您还不快谢恩接旨!”
叶澜依回过神,抬眼看向苏培盛,眼神里没有丝毫谄媚,反而带着几分桀骜的锐利,握着马鞭的手指紧了紧,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随行的太监宫女们吓得脸色发白,谁也没想到,这个刚被册封的叶答应,竟敢如此顶撞皇上身边的公公,苏培盛的脸也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依然温顺恭敬。
叶澜依却毫不在意,瞪了一眼苏培盛,拿过圣旨转身而去。
叶澜依步子越来越沉重,轻轻舒了口气,却没有丝毫后悔,就算因此触怒皇上,她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被困在这四方宫墙之中。
养心殿内,苏培盛将叶澜依的话一五一十地禀报给胤禛。本以为皇上会震怒,没想到胤禛听完,却突然笑了起来:“好一个有脾气的丫头!”
苏培盛愣住了:“皇上…… ?”
苏培盛虽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八爷府的后花园,紫藤花架下摆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放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与几碟精致点心。允禩正与允禟、允?、允禵闲聊,话题从江南的粮价说到蒙古的贡品,气氛倒也轻松。
十爷捧着一碗茶,咕咚喝了一口,咂咂嘴说道:“要说这蒙古人也实在,每年送来的马都是上等的好马,不像江南那些官员,尽送些花花草草,中看不中用。”
九爷嘴角带着几分讥讽:“十弟这话就错了,江南官员送花花草草,是摸清了宫里那位的心思。”
允禵坐在一旁,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接话。
府里的管家便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神色有些紧张,径直走到允禩身边,弯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允禩手中的折扇微微一顿,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将折扇合上,轻轻敲了敲桌面:“哦?看来咱们这位皇兄,倒真是好兴致。”
十爷好奇地问道:“八哥,何事让你这么高兴?”
允禩看向众人,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皇上今日见着一个驯马的宫女,觉得她‘聪慧果敢,品性端方’,当场就下旨册封那宫女为答应。”
“什么?” 允?猛地放下茶碗,眼睛瞪得溜圆,语气满是讥讽,“一个驯马的宫女也能封答应?皇兄这是没人可选了吗?”
九爷也跟着冷笑起来:“十弟说得没错,一个在马厩里摸爬滚打的宫女,封她做答应,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他这是为了彰显自己‘不拘一格’,还是真的昏了头?怕是连皇贵妃那边,都要气得不轻吧。”
允禩听着两人的讥讽,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慎言吧。如今不比从前,皇兄对宗室的动向盯得紧,这府恐怕也是隔墙有耳。”
允?虽有些不服气,却也悻悻地哼了一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不再说话。
允禵抬起头,看向允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却依旧没有开口。有些话,不必说透,彼此心中有数便好。如今宗室与朝堂的局势微妙,多说多错,不如静观其变。
“爷,厨房已经备好晚膳了,要不要现在传上来?”
允禩收起折扇,笑着说道:“好,传吧。咱们兄弟几个好好喝几杯,不谈朝堂,不谈宫事,只说些家常话。”
“好!” 允?立刻来了精神,拍着桌子说道,“早就听说厨房新来了个江南厨子,做的鱼堪称一绝,今日可得好好尝尝!”
“正好,这陈年的女儿红,咱们兄弟几个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