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亲王府的灯火尚未全熄,弘历贴身嬷嬷便端来一碗温热的安神汤:“爷,夜深了,喝碗汤暖暖身子再歇息吧。”
年世兰特意交代弘历每日睡前必喝,早已成了习惯。
刚伸手去接,窗外忽然刮来一阵风,吹的嬷嬷手一抖,汤碗险些滑落,稳住心神,将汤碗递到弘历面前,笑着说:“夜里冷了,爷喝了歇息吧。”
“嬷嬷辛苦了,这么冷的天进进出出的,这汤就赏给嬷嬷吧。”
嬷嬷谢过后舀起一勺,刚喝了两口,却见嬷嬷突然面色发白,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从她嘴角涌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汤碗也摔落在地,滚烫的汤汁溅了一地。
“嬷嬷!” 弘历大惊失色,连忙蹲下身去扶,却发现嬷嬷气息微弱,已经说不出话来。
府内的侍卫闻声赶来,见此情景,顿时乱作一团。弘历定了定神,高声喊道:“传府医!封锁王府,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此事绝非意外,府内戒备森严,能在汤里动手脚的人,定是有备而来。弘历心里咯噔一下,不敢耽搁,立刻带着几名亲兵匆匆赶往皇宫。
翊坤宫,年世兰刚歇下,便接到了宝亲王府的急报。听闻嬷嬷喝了给弘历的汤后中毒倒地,年世兰猛地从床上坐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怒火:“岂有此理!竟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对弘历下手!”
刚走出宫门,便撞见了急匆匆赶来的弘历。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年世兰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随即又被怒火淹没:“弘历,是谁这么大胆,敢对你下此毒手?”
弘历摇摇头。
“你随额娘去养心殿!”
母子二人赶到养心殿,胤禛正在听张廷玉禀告政务,二人便等在养心殿外。
半个时辰后,苏培盛传话二人进殿,年世兰一进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求皇上为弘历做主!竟有人胆大包天,在给弘历的汤里下毒,若不是嬷嬷误喝,后果不堪设想!”
胤禛听着弘历的叙述,脸色阴的能滴出水,还未及消化,殿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启禀皇上、皇贵妃娘娘,宝亲王府管家求见,说有要事禀报,还带了一个小厮。”
胤禛眉头微蹙,与年世兰对视一眼,沉声说道:“让他们进来。”
很快,宝亲王府的管家便带着一个浑身颤抖的小厮走进殿内。那小厮穿着粗布衣裳,面黄肌瘦,一进殿就 “扑通” 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才……奴才罪该万死!求皇上饶命,求皇贵妃娘娘饶命啊!”
管家躬身禀报道:“皇上,皇贵妃娘娘,这小厮是王府后厨打杂的,王爷下令封闭王府,这奴才形迹可疑,追问之下,他才说出,是他受了宫里的女官的蛊惑,在给王爷的汤里下了毒!”
“哦?” 胤禛语气冰冷,目光如炬地盯着小厮,“你且细细说来,宫中哪个女官蛊惑你?她是如何让你下毒的?若有半句虚言,朕 定让你碎尸万段!”
小厮吓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是…… 奴才....奴才只知道她说她是乾西四所的女官叫苏儿!三日前,悄悄找到奴才,说奴才的母亲在宫外欠了赌坊的钱,若是奴才肯帮她办一件事,她就帮奴才还清欠款,还能给奴才五十两银子,让奴才带母亲离开京城过好日子。”
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奴才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她。昨日傍晚,那女子偷偷给了奴才一包白色的粉末,只说是让人昏睡的,让奴才趁后厨没人的时候,把粉末撒进给王爷的汤里。奴才…… 奴才当时心里害怕,可一想到母亲,就还是照做了。后来听说嬷嬷喝了汤中毒,奴才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躲在柴房里不敢出来…… 求皇上开恩,奴才是被蛊惑的,奴才再也不敢了!”
说罢,他又连连磕头,额头很快便磕出了血。
年世兰却没有轻易相信,她盯着小厮,眼神锐利如刀:“你说给了你五十两银子,还帮你还了赌债?那银子现在在哪里?你母亲又在何处?”
小厮眼神闪烁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银…… 银子还在奴才的住处,奴才还没来得及给母亲送去。母亲…… 母亲还在京城外的破庙里等着奴才。”
“是吗?” 年世兰冷笑一声,对身边的颂芝说道,“颂芝,立刻派人去搜查,看看有没有五十两银子;再派人去京城外的破庙找找,看有没有他母亲。另外,把宫里有品级的女官都叫上殿,与这小厮当面对质!”
“是!” 颂芝躬身应下,立刻带人前去安排。
小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胤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也起了疑:“你既然是被蛊惑,为何听到要对质,反而如此害怕?”
小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磕头:“皇上饶命,奴才真的是被蛊惑的……”
没过多久,颂芝便带着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被押解过来的苏儿,虽被押解,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一进殿便跪倒在地:“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贵妃娘娘。不知娘娘传臣妾前来,有何要事?”
年世兰指着地上的小厮:“你认识他吗?他说你三日前蛊惑他给宝亲王的汤里下毒,还给他五十两银子,帮他还了赌债,可有此事?”
苏儿抬头看了一眼小厮,眼神里满是疑惑:“回娘娘,奴婢从未见过此人,更不曾蛊惑他下毒!奴婢这些日子从未踏出宫门半步,怎么可能去蛊惑王府的小厮?还请娘娘明察!”
“你胡说!” 小厮突然抬起头,大声喊道,“就是你!三日前在王府后门的小巷里,你穿着青色的衣服,还戴了帷帽,你说你是女官,爱慕王爷,还给了我银子!你怎么能不认账!”
“你血口喷人!奴婢确实有出宫要办的差事,但是李公公临时让奴婢顶了王嬷嬷的差事,便没有出宫,更没去过王府后门!娘娘明鉴没有腰牌奴婢怎么可能出去?”
年世兰看着两人各执一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走到小厮面前,蹲下身,语气平静地问道:“你说她三日前在王府后门的小巷里见你,还穿了青色的衣服,戴了帷帽?那你还记得当时小巷里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吗?比如店铺、树木,或者路过的人?”
小厮被年世兰看的眼神慌乱,支支吾吾地说道:“小…… 小巷里有一棵老槐树,还有一家包子铺…… 其他的,奴才记不清了。”
管家会意接话到:“娘娘容禀,王府后门的小巷里,根本没有老槐树,只有一棵大柳树,而且那里的包子铺早在一个月前就关门了。”
小厮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瘫倒在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年世兰站起身,眼神锐利地盯着他:“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撒谎?”
胤禛看出了端倪,语气冰冷地说道:“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再不老实交代,朕现在就将你凌迟处死!”
小厮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哭喊道:“皇上饶命!皇贵妃娘娘饶命!奴才说实话!是…… 是三贝勒爷府上的管家!是他让草民这么说的!”
“什么?” 胤禛与年世兰同时一惊,没想到此事竟牵扯到弘时!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震惊了,胤禛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御案:“好一个弘时!连自己的弟弟都想谋害!”
年世兰也没想到弘时会这么大胆,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道:“皇上,此事绝不能姑息!弘时敢谋害亲王,嫁祸他人,若不严惩,恐难服众,如此纵容将来朝堂必定大乱!”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侍卫的通报:“启禀皇上,三阿哥求见。”
胤禛冷笑一声:“好啊!他倒还有脸来见朕!让他进来!”
弘时很快走进殿内,他穿着一身蓝色常服,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儿臣参见皇阿玛,儿臣刚要出宫,听闻四弟被下毒,四弟没事吧?”
话音刚落,年世兰便厉声说道:“弘时,你指使小厮下毒,现在在这装什么好人?”
弘时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猛地抬头,看向地上的小厮,眼神里满是惊恐:“你…… 你胡说!我从未指使你下毒,你别血口喷人!”
“三阿哥,奴才没有胡说!” 小厮哭喊道,“三日前,您府里管家找到奴才,怎么能不认账!”
弘时还想狡辩,胤禛却猛地站起身,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怒声说道:“你这个逆子!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朕一直以为你只是能力不足,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歹毒!为了皇位,连自己的弟弟都想杀,你对得起朕的教导吗?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弘时被踹得不轻,却依旧不肯认罪:“皇阿玛,儿臣是被冤枉的!是这个小厮诬陷儿臣,是...是皇贵妃想帮弘历除掉儿臣,他们联手陷害儿臣啊!”
“苏培盛,你亲自带人立刻去三阿哥府上搜查,传弘时府中管家上殿!”
“奴才遵旨!” 苏培盛躬身应下,立刻带着人前去。
弘时看着苏培盛离去的背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狡辩,瘫倒在地,神色难辨。
没过多久,苏培盛便带着人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白色的粉末和一锭银子,身后还押着三阿哥府上的管家。
“皇上,奴才在三阿哥府找到了这包白色粉末,经太医辨认,与宝亲王府汤里的毒药是同一种,还在管家的住处找到了这锭银子,上面的印记与小厮所说的一致。”
“皇阿玛 ,儿臣冤枉啊!儿臣冤枉!”
胤禛揉着发酸的太阳穴,下旨弘时禁足阿哥所。年世兰见此便带着弘历先回翊坤宫,胤禛点点头说,先让慎刑司审过弘时的管家在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