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台,张凡的意识就被一行突兀的文字拽醒——不是梦,是每日情报系统的红色提示,直接烙印在脑海里:
【柳梦琪买通酒会服务生,计划在AI大会期间给柳如烟的饮料加“助眠药”,将其送进合作方张总(好色成性)的房间,拍摄照片威胁。】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呼吸骤然停滞。他猛地坐起身,额头上瞬间覆了层冷汗。
AI大会。张总。柳梦琪的陷阱。
这几个词在脑子里炸开,混着柳如烟这些天在工作室的样子——她总是最早到,默默打扫卫生,帮美工修图时眼神专注,被夸奖后会红着脸低头,午餐躲在楼梯间啃面包,却在代码评审会上提出过三次惊艳全场的优化方案。
她不是什么麻烦精,是个把才华藏在沉默里的姑娘。
“凡子,醒了没?”顾景深的电话打进来,背景音嘈杂,“邀请函搞定了,三张主会场的,我又让我妈那边追加了一张,给小柳也带上?”
张凡捏着手机,指节泛白:“为什么突然加一张?”
“你想啊,” 顾景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利文集团的项目总监也会去,小柳是大美女,本身技术又硬,多个人多份机会。咱们奇点现在缺的就是资源,让她去露露脸,说不定能搭上线。”
若是往常,张凡定会拍着他的肩膀叫好。可此刻,脑海里的预警像根毒刺,扎得他呼吸发紧。
带柳如烟去,等于亲手把她送进柳梦琪布好的陷阱;
不带,又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 “我脑子里有个声音警告我你会出事”—— 这话听着就像疯子的呓语。
“…… 再说吧。” 他含糊地应着,刻意避开顾景深的追问,“先确定我们三个的行程。”
挂了电话,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车水马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
系统的情报从未出错,柳梦琪敢在这种场合动手,必然是摸透了大会的安保漏洞,甚至可能摸清了那个 “张总” 的底细。
能被柳家视为合作方,多半有些背景,真闹起来,吃亏的只会是无权无势的柳如烟。
不能带她去。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地抽枝长叶。哪怕显得刻意,哪怕让她误会自己小气,也必须拦住她。
上午的项目会上,顾景深兴奋地宣布:“晚上AI大会,凡子、周姐,咱们仨一起去!跟利文的人碰个面,争取把联合开发的框架定下来。”
众人纷纷起哄,只有柳如烟低着头,手指在笔记本上划着什么,脸色不太好看。
散会后,她被周雨柔叫住。“怎么了?不舒服?”
周雨柔递过一颗薄荷糖,“刚才看你脸色发白。”
柳如烟捏着糖纸,声音细若蚊蚋:“周姐,我……我可能也要去AI大会。”
周雨柔愣了一下:“你也收到邀请了?”
“不是。”柳如烟的肩膀垮下来,“是柳梦琪打电话来,说我哥哥的公司也被邀请了,让我……让我一起去。她说……是爸妈的意思。”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像怕被谁听见。
周雨柔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心里咯噔一下。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太了解柳如烟的性子——看似怯懦,实则倔强,若不是被死死拿捏住,绝不会答应去见那些让她难堪的家人。
“不想去就别去。”周雨柔的声音放柔,“他们对你不好,干嘛还要迁就他们”
柳如烟摇摇头,:“在柳家,我妈对我还是不错的。”
这话半真半假。
柳如烟第一次觉得 “温暖” 这个词有具体形状,是周雨柔递来那瓶酸奶时,指尖碰到她手背的温度。
周雨柔的关照像暖光,驱散了柳如烟长久以来的孤独。
缺爱的她从未被这般温柔对待,便毫无保留地向周雨柔敞开心扉,将这份难得的暖意视作依靠,事事都愿与这位“知心大姐”分享。
不过柳如烟的前半生简直太苦了,简直是照着炮灰女主的剧本刻出来的。
那个抱错了孩子的原生家庭 —— 也就是如今柳家大小姐柳梦琪真正的爹娘家里,简直集齐了世间所有的糟心事。
小说短剧中常说的“好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和破碎的她”要素满满。
一家人的日子全靠她从小咬牙硬撑,早就碎得捡不起来。
可厄运偏像缠上了她似的。
先是好赌的父亲欠债反杀债主,落得无期徒刑;
不久生病的母亲听闻噩耗后撒手人寰;
上学的弟弟更是在雨夜奔丧途中遭遇车祸,可悲的是连肇事者都寻不到踪迹。
一夜之间,家没了。
柳家对她的疏离,也正因如此。
认回她的柳家,得知这连串惨剧后将她视作 “天煞孤星”,认定她 “克亲克友”,对她满是疏离与防备,让她在本该温暖的 “归途” 里,依旧活得像个外人。
刚被接回去的那半个月,是她这辈子离 “家” 最近的时刻。
亲妈摸着她胳膊上献血留下的针孔,红着眼圈塞给她两千块钱,又拉着她去商场买了两件碎花裙。
就为这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拼了命想证明自己配被留下。
柳梦琪污蔑她偷东西、抢了她帮哥哥整理文件的功劳,甚至故意泼她脏水,她都只是默默忍耐。
她总觉得,忍一忍就好了。或许再乖一点,再懂事一点,他们就会像对柳梦琪那样,对她笑一笑。
可这些事,她没法对周雨柔说。
太沉了。像浸了水的棉花,攥在手里沉甸甸的,连呼吸都带着潮味。说出来,怕不是倾诉,是要把听的人也拖进那片泥泞里,一起溺毙。
“工作上的事我可以帮你跟张总说。” 周雨柔犹豫了,“家里的事…… 你已经长大了,该自己做决定。”
“我知道。” 柳如烟勉强笑了笑,“谢谢周姐。”
她没说的是,心里还有个更纠结的问题:要不要告诉张凡?早上会上,他明明说 “公司其他人都不参加”,自己突然也要去,会不会显得刻意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