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春燕见状,也没阻拦。而是又沏了一碗糖水,递给了翟小虎。
翟小虎接过碗,就大口地喝了起来。初夏的黑省,晚上还是挺凉的。翟小虎在草垛上睡了一宿,身上早就冻透了。一碗甜甜的糖水下肚,顿觉身上暖了起来。
翟春燕接过空碗,询问道:“小虎,你咋这么早就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家里昨晚出了啥事?”
想到自己的身世,翟小虎羞愧地低下了头。“姐姐以前那么疼我,如果她知道我不是她的亲弟弟,就不会对我好了吧?可即便如此,姐姐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翟小虎抬起头,两行眼泪潸然而下。“姐,我不是你的亲弟弟,我是柳眉跟顾忠实的种。”
“你说啥?”啪的一声,翟春燕手里的碗随着她的声音一起落了地。
翟小虎连忙起身把翟春燕拉到旁边,确定她没被碗片伤到后,才放了心。他去厨房拿了把扫帚,开始扫地。
翟春燕一把夺过扫帚,扔到了一边,厉声追问:“小虎,你刚才说的话是啥意思,给姐解释清楚。”
翟小虎颓废地坐在炕沿上,把昨晚的事给翟春燕讲了一遍。
翟春燕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眼泪簌簌而下。
她记得有一年冬天,她爹进山打猎遇到了野狼,侥幸捡回来了一命。当他爹拖着野狼的尸体,满身是血的走回来时,柳眉不但不关心她爹的伤情,还跟她爹说想要一双狼皮做的靴子。
那次受伤,她爹休养了半个多月,这期间还不忘带着伤给柳眉做了一双靴子。
“爹啊,你不值啊,女儿替你不值。”翟春燕呜咽地哭出声,似一只受伤的小兽。
翟小虎把她拖抱到了炕上,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郑重其事地说:“姐,你放心吧,那对狗男女欺负不了爹。我今天就去公社举报他们。他们要是敢不承认,我就当着全体社员的面自爆身世。”
“不要啊小虎,你要是真这样做了,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的。不能让他们犯的错,连累到你。”
翟小虎闻言,心里很温暖。他不是她的亲弟弟,姐姐却仍愿意为他着想,这就够了。
“姐,你不用劝我了,我心已决。那对狗男女被我揍的不轻,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死。我当年已经对不起爹了,不能让爹死后也不明不白。”
“小虎,我不可怜那对狗男女,我只是怕这件事会影响到你,还有……还有顾岳泽。他在部队,政审很严格,我不想让顾忠实影响到他的前途。”
已经过去四年了,再说起这个名字,翟春燕的心里还是不能平静。都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否则余生便都是将就,确实如此。
“姐,其实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我听春来婶子说,顾岳泽受伤了,变成了活死人。顾忠实一家不但侵吞了部队给的赔偿款,还跟顾岳泽断了亲,把他扫地出门了。”
“那他现在在哪儿啊?没人管了吗?”翟春燕死死地抓着翟小虎的手,指甲无意识地陷进了翟小虎的手腕里。
翟小虎忍着疼,没有将人推开。
“春来婶子说顾岳泽曾经在火车上救过一个女知青,那个女知青碰巧就在永和大队下乡,前段时间还考上了公社卫生院。她知道顾岳泽的情况后,就把人接走了。大队长还帮他俩订了婚。”
翟春燕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涌上了一股酸涩。
她男人死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顾岳泽。可现在顾岳泽订婚了,她怕是连想念也不可以了。因为觊觎别人的男人,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小虎,你可以帮我去打听一下顾岳泽在哪儿吗,我想去看看他。”
翟小虎看见了姐姐眼里的期盼,认真地点了点头。“正好我要去公社,就顺便去卫生院打听一下吧。”
翟春燕从炕柜里翻出了一块钱递给翟小虎,“姐这屋没有吃的,没法留你吃饭了。你拿着这钱去供销社买点吃食吧。”
翟小虎没接,“姐,我有钱,不要你的钱。”
翟春燕不由分说地给他塞进了兜里,“不想跟姐生分就拿着,赶紧走吧。别一会儿那老婆子再来找你麻烦。”
翟小虎摸了摸兜,终究是没把钱再拿出来。“姐,等我走了,那老畜生会不会还打你?”
翟春燕冲弟弟笑了笑,“放心吧,不会的。她还指着我干活呢。”
她不怕挨打,对她来说,肉体上的疼痛算不得什么。她最怕的是那个老二,那人起色心已久,不得到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翟小虎从翟春燕家离开后,步行去了公社,点名要见范主任。在得知范主任有事,去了卫生院后,他立刻又朝卫生院跑了过去。
病房内,柳眉在昏睡,胳膊上打着吊瓶。戚妤初把她的情况跟范主任说了一遍,“范主任,柳眉的情况如果拖下去也会有生命危险,可现在联系不上她的家人,该怎么办啊?”
范主任皱紧了眉头,他已经把柳眉的家庭情况调查清楚了,家徒四壁,还有个半大的儿子。他不认为那孩子能支付得起住院费用。可人已经送来他们卫生院了,又不能见死不救。
“戚大夫,柳眉的情况我已经调查过了,她有一个继女,前几年就嫁人了,家里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应该是付不起医药费的。她的手术,你能做吗?”
“能是能,只是咱们卫生院没有无菌手术室,不具备做手术的条件。如果贸然进行手术,引起了术后感染,也是很严重的。”
“那就赶紧收拾出来一间病房,做好消毒,再进行手术吧。人躺在这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戚妤初想了想,也只能点头同意。
范主任和戚妤初刚走出病房,迎面就撞上了翟小虎。
“范主任,你去过我们大队,我见过你。”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直接把范主任说愣了。“小伙子,你来找我,是有啥事吗?”
翟小虎拼命地点头,“我是来举报顾忠实和柳眉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的。”
范主任又是一愣,“小伙子,那你是谁呀?又是怎么知道他们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