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石破天惊的“安”字,像一道阳光,彻底照亮了向暖的整个世界。接下来的几天,她训练时格外卖力,嘴角总是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连最枯燥的队列练习都觉得充满了乐趣。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患得患失,也不再急切地期盼着下一次见面或联系。因为她知道,那座冰山已经为她裂开了一道缝隙,阳光正一点点照进去,融化是迟早的事。
她依旧没有频繁地给沈时韫发消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只是偶尔,会在朋友圈分享一张部队天空的湛蓝照片,或者一段跑完五公里后汗流浃背却笑容灿烂的小视频,没有配任何指向明确的文字,但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看,我很好,我在努力生活。
她不确定他会不会看,但她愿意用这种方式,让他了解她的世界。
这天下午,向暖刚结束一场战术理论考核,正和战友们讨论着题目,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是微信新消息的提示。
她随意地拿起来一看,瞳孔瞬间放大!
消息来源——【冰山先生(工作号)】!
她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屏住呼吸点开了对话框。
【沈时韫】:近期训练,避免高强度器械对抗。注意肩袖肌群保护。如有不适,及时冰敷,减少负重。】
一大段话!
全是专业的康复建议和叮嘱!
他主动发来的!
不是回复她的询问,而是主动的、事无巨细的“医嘱”!
向暖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幸福砸中了,愣了好几秒,才颤抖着手指回复:
【收到!保证遵医嘱!绝对保护好肩袖肌群!谢谢沈医生![可爱敬礼表情]】
她发完,看着那一段冰冷的专业文字,却觉得比任何情话都动人。他一定是看到了她朋友圈发的训练视频(视频里有单杠练习的镜头),或者只是基于他对她训练强度的预估,就特意发了这段提醒过来!
这种隐藏在专业外壳下的、细致入微的关心,让向暖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她正捧着手机傻笑,犹豫着要不要趁机多聊两句,手机屏幕突然再次变化——【“冰山先生(工作号)”邀请您进行视频通话】!!!
向暖:“!!!”
视频?!!
沈时韫主动打视频过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还是她出现幻觉了?!
这接踵而来的“惊喜”让她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手忙脚乱地环顾四周,幸好战友们已经散去,宿舍里只有她一人。她赶紧理了理有些汗湿的短发,拽了拽作训服的领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晃动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沈时韫的脸出现在屏幕那端。
他似乎在办公室,背景是熟悉的书架和电脑。他穿着白衬衫,没打领带,领口松开了第一颗扣子,看起来像是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手机似乎被他立在桌面上,他正看着屏幕,表情是一贯的平淡。
“沈……沈医生?”向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有点发紧,脸颊也不自觉地开始升温。她这还是第一次在视频里看到他,感觉比现实中更……清晰,也更让人心跳加速。
“嗯。”沈时韫应了一声,目光在屏幕里她的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是在确认她的状态,然后开口,语气依旧是医生问诊式的冷静,“刚才说的注意事项,记住了?”
“记住了!都记住了!”向暖赶紧点头如捣蒜,对着屏幕露出一个超大号的笑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饱满,“绝对不进行高强度对抗!保护好肩膀!”
沈时韫看着她那副恨不得立刻表忠心的样子,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眉梢,没再继续那个话题。他的目光似乎微微下移,落在了她的作训服上,然后重新抬眸,问了一个让向暖意想不到的问题:
“部队伙食,习惯吗?”
向暖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这是在……关心她的生活细节?
“习惯!挺好的!比医院病号饭强多了!”她笑着回答,语气轻快,“就是有时候训练累了,能吃下一头牛!”
屏幕那端的沈时韫,似乎被她这个夸张的比喻逗得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短暂的沉默在视频连线中蔓延。两人隔着屏幕,默默对视着。
向暖能清晰地看到他被屏幕光映亮的眼眸,长长的睫毛,以及微微滚动的喉结。她感觉自己心跳快得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沈医生,你……你今天不忙啊?”她没话找话,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暧昧沉默。
“刚忙完。”沈时韫回答,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屏幕,仿佛在仔细地看着她。
又是一阵沉默。
向暖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发,找话题:“我们过两天可能要野外拉练了,估计得有几天没信号……”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时韫忽然开口,打断了她,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
“向暖。”
他叫了她的名字。
不是“向同志”,不是省略称呼,而是清晰的全名。
这在以前是几乎没有过的。
向暖的心猛地一颤,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只能呆呆地看着屏幕里的他,应了一声:“……啊?”
沈时韫看着她那副懵懂又紧张的样子,沉默了两秒,然后,极其缓慢地,清晰地说道:
“保持联系。”
四个字。
清晰,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承诺的意味。
向暖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保持联系……
他让她……保持联系……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主动地,表达出想要维系这段关系的意愿!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的眼眶都有些发热了。
“嗯!”她用力地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笑容却无比灿烂,“一定!我拉练回来就给你发消息!”
沈时韫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和那毫不掩饰的喜悦,眸色深了深,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便道:“去吃饭吧。”
“好!沈医生你也记得按时吃饭!”向暖赶紧叮嘱。
“知道了。”沈时韫应道,随后,视频被挂断了。
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向暖自己那张激动得通红、笑容傻气的脸。
她抱着手机,在宿舍里兴奋地转了好几个圈,最后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发出了压抑的、快乐的尖叫声。
他主动发消息叮嘱!
他主动打视频!
他叫她名字!
他让她保持联系!
这一连串的“主动”,像最绚烂的烟花,在她心里竞相绽放!
冰山先生,终于不再只是被动地接受她的靠近了!
他开始,向她走来了!
这个认知,让向暖觉得,之前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值得了。
窗外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温暖,明亮,充满了希望。
而医院办公室里,沈时韫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视频里,那个穿着作训服、笑容灿烂、眼神明亮的姑娘,仿佛还在眼前。
“保持联系……”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
嘴角,终是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了一个清晰而真实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