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登脚下的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不安。那并非和平,而是能量被强行压制后形成的、一触即发的临界点。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尘埃和若有若无的、源自恩佐斯腐化的甜腻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预兆。
“海风”小队、赞达拉斥候队长祖尔加、部落先锋扎伊拉,三方势力的代表——如果可以称之为代表的话——在距离莱登巨足数百码外的一片相对完整的废墟平台上,进行着一场气氛凝重的“对话”。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带着敌意的信息交换。
“赞达拉对莱登的现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马蒂亚斯·肖尔开门见山,语气冷峻,“你们鲁莽的行动,不仅差点毁灭了我们所有人,更让一股极其危险的腐化力量逃脱并潜伏下来。”
祖尔加脸上的纹路因压抑的愤怒而扭曲,但他无法反驳事实。“先知的意图是为了赞达拉的复兴!是那股外来的、黑暗的能量干扰了仪式!”他指向那片仍在缓慢蠕动的菌毯废墟,“是它们!还有你们这些不请自来的外来者,打破了圣地的平衡!”
扎伊拉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战斧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互相指责能让那个大块头永远睡下去,还是能清除掉那些恶心的粘液?部落需要知道的是,现在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像地精一样,在这里干等着,直到他再次醒来,或者那些东西爬满我们的脚背?”
莉安德拉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争吵无益。莱登的核心受到了污染和创伤,我的圣光只是暂时安抚,无法治愈。而那些腐化……”她忧虑地看向废墟,“它们在汲取莱登逸散的能量和这片土地本身的混乱,缓慢再生。我们必须找到根源。”
“根源?”布莱恩·铜须插话,他一直在摆弄一个探测能量流向的简陋装置,“根据能量残留轨迹分析,那股腐化的核心意识——玛尔拉,或者说她变成的那个东西——逃逸的方向,指向内陆,能量反应与这片废墟深处某个尚未完全坍塌的能量井相连!我敢打赌,她就在下面,像蜘蛛一样在编织她的巢穴!”
“能量井?”祖尔加脸色微变,“执政团之座的核心……那里沉睡着来自异世界的、未被完全理解的阿古斯科技。如果被那股腐化利用……”
“那就必须在她完成‘编织’之前,下去,找到她,彻底净化她!”莉安德拉的眼神变得坚定。
“深入那种地方?在敌友不明的情况下?”扎伊拉环抱双臂,扫视着联盟和巨魔,“谁知道下面等着我们的是腐化的怪物,还是某个势力预设的陷阱?”
马蒂亚斯冷静地回应:“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临时协议。一支混合小队,共同进入能量井。彼此监视,也彼此协助。目标唯一:清除腐化源头。在此过程中,任何对其他方的攻击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共同生存的背叛。”
祖尔加和扎伊拉沉默了片刻。这个提议风险极大,但似乎是当前唯一可行的选择。赞达拉不能坐视腐化亵渎他们的圣地(尽管这片圣地如今已面目全非),部落也不能放任一个可能创造出更可怕敌人的威胁在眼皮底下成长。
“赞达拉同意。”祖尔加最终沉声道,“我会挑选最勇敢的战士。”
“部落参与。”扎伊拉言简意赅,“但我的人不会走在最前面当探路的石头。”
协议以最不稳定的方式达成了。
与此同时,在暴风城,瓦里安派出的第七军团快速反应部队已经集结完毕,由一位经验丰富的圣骑士领主带队,搭乘数艘高速战舰悄然离港。他们的公开任务是“人道救援与研究”,但船底舱室内装载的却是针对高强度魔法污染和实体腐化的净化设备与武器。
奥格瑞玛,加尔鲁什在收到扎伊拉关于临时协议和深入能量井计划的简报后,暴怒地砸碎了一张厚重的石桌。“愚蠢!她竟然和联盟、巨魔搅在一起!这是背叛!”他几乎要立刻下令召回扎伊拉,但被萨尔和几位相对理智的顾问勉强劝住。最终,加尔鲁什阴鸷地同意了扎伊拉的“侦察”行动,但秘密下令给随军的库卡隆督军:密切关注联盟和巨魔的动向,如有机会,夺取能量井内的任何有价值之物,必要时……可以“灵活”解释协议。
塞拉摩,吉安娜收到了瓦里安的求援信和布莱恩的部分研究数据。她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混合了泰坦能量、阿古斯科技和古神腐化的造物,其危险性难以估量。她将自己关在法师塔顶层的观测室,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奥术知识,试图远程分析莱登的能量结构,寻找可能稳定或沟通的方法,同时也密切关注着库尔提拉斯舰队的动向,心中祈祷父亲不要做出过于激进的行为。
幽暗城,希尔瓦娜斯听着弗雷斯特关于腐化样本活性增强的报告,以及破碎群岛三方势力即将联合探索能量井的消息。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让他们去争斗吧。无论谁胜谁负,我们都能从中获取宝贵的数据。继续分析样本对亡灵意识的潜在影响,我要知道,这种腐化……能否被死亡的意志所驾驭。”
无尽之海,“迷雾之心”号正全速驶向最近的海岸,试图寻找能将深海发现传递出去的途径。然而,薇拉船长发现,越是远离那片死寂海域,罗盘指针的吸附力就越强,甚至开始影响船员们的心智。低沉的、充满诱惑的呓语开始在某些值夜班的水手梦中出现,引诱他们返回那片“安宁”的深海。
“加快速度!”薇拉命令道,心中充满不祥的预感,“我们必须尽快登陆!古神的低语……已经追上我们了!”
而在破碎群岛,执政团之座的能量井入口——一个倾斜向下、布满裂痕、散发着幽蓝与紫黑混合光芒的巨大金属通道前,由马蒂亚斯、莉安德拉、布莱恩、雷希、赫米特、祖尔加、扎伊拉以及各自挑选的数名精锐组成的临时联合小队,集结完毕。
通道深处,吹出带着浓重铁锈味和腐败甜腻气息的冷风,隐约还能听到如同无数细碎爪牙刮擦金属的声响,以及……一种仿佛来自深渊的、缓慢而有力的搏动声。
马蒂亚斯·肖尔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踏入了幽暗的通道。
“记住我们的目标。保持警惕。”
混合小队,怀着各自的心思与共同的威胁,消失在了通往未知黑暗与危险的入口处。上方,莱登静默的巨足投下沉重的阴影,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群试图在风暴间隙中,扭转命运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