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将外界的一切声响隔绝。小队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被深邃黑暗与沉重回响统治的世界。
“奠基地窖”并非想象中的狭小空间,而是一个广阔得令人心悸的地下穹窿。穹顶高远,没入黑暗,隐约可见一些巨大、冰冷的金属结构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般纵横交错。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腻腐臭,混合着臭氧和金属摩擦的刺鼻气味。地面并非泥土,而是某种光滑如镜、却刻满了复杂能量回路的黑色石板,回路中缓缓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光流,正是高度浓缩的“源血”。
整个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暗红色能量核心。它悬浮在半空,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血管般从穹顶和四周墙壁接入其中,将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能量——包括那股来自诺森德的冰冷死亡气息——注入核心。核心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整个地窖微微震颤,散发出令人心智混乱的低语和威压。
而伯瓦尔·弗塔根,就站在那颗搏动的核心正下方。
他背对着入口,高大的身躯笼罩在更加精致、也更加狰狞的黑色重甲之中,甲胄上的赤色纹路与中央核心同步搏动。他并未持剑,双手低垂,仿佛正在沉浸于某种仪式。他周身散发出的黑暗能量如同实质的潮汐,淹没了整个空间。
在核心周围,环绕着数个较小的能量池,池中浸泡着一些形态更加扭曲、更加恐怖的生物雏形,它们偶尔的抽搐和嘶吼,为这地狱般的景象增添了活生生的注脚。玛尔拉·维克雷斯并不在此处,似乎仪式已进入最终阶段,无需她亲自维持。
“就是现在!”瓦里安低吼一声,没有任何犹豫,如同金色的闪电般冲向伯瓦尔!萨拉迈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圣光,如同一柄刺破黑暗的利剑!
“为了暴风城!伯瓦尔,醒来!”
感受到威胁,伯瓦尔猛地转过身!头盔下,那双暗红的眼眸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不再是之前的漠然,而是带着一种被打扰神圣仪式的暴戾!
“愚蠢……的……飞蛾……”
他甚至没有使用武器,只是抬起一只手,一股磅礴的暗影混合着奥术的洪流便如同海啸般向瓦里安压来!
轰!
圣光与暗影猛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瓦里安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甚至被逼得后退了半步!地面上的能量回路因这冲击而明灭不定。
马蒂亚斯和两名皇家刺客如同鬼魅般从侧面切入,淬毒的匕首和附魔的利刃直取伯瓦尔盔甲的关节和能量节点!莉安德拉则高举圣光护符,吟唱起强大的净化祷言,试图削弱周围的腐化力场!达拉然法师迅速布下多层奥术护盾,抵挡着能量碰撞的余波和空气中弥漫的精神攻击。
战斗瞬间爆发!
伯瓦尔展现出了远超之前的力量。他如同一个黑暗的战神,仅凭单手挥出的能量冲击,就逼得瓦里安全力应对。另一只手随意挥洒,暗影触须便从虚空中伸出,缠向马蒂亚斯等人,腐蚀性的能量让刺客们险象环生。
他不再使用那柄黑剑,因为他本身,似乎已经与中央那颗搏动的心脏融为一体,无穷无尽的黑暗能量任他驱使。
“必须破坏那个核心!”莉安德拉在圣光屏障后大喊,她的净化祷言对伯瓦尔本身效果甚微,但能明显感觉到,当圣光扫过中央核心时,其搏动会出现一丝紊乱。
瓦里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怒吼着,将萨拉迈恩的圣光催发到极致,如同一个燃烧的金色彗星,不顾一切地冲向能量核心!
“亵渎!”
伯瓦尔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终于动了真怒。他放弃了对付其他人,全身心锁定瓦里安。暗影能量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柄巨大的、不断扭曲的黑暗之矛,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猛地掷向瓦里安!
这一击,蕴含的力量足以洞穿山岳!
“陛下小心!”马蒂亚斯不顾自身安危,猛地扑向瓦里安侧面,试图将他推开!
但黑暗之矛的速度太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莉安德拉将全部圣光灌注到护符之中,形成一面凝实无比的光盾,挡在瓦里安身前!达拉然法师也将所有奥术护盾叠加过去!
砰——!!!
黑暗之矛撞击在联合防御上!光盾和奥术护盾如同玻璃般寸寸碎裂!莉安德拉和达拉然法师同时喷血倒飞出去!马蒂亚斯也被巨大的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在墙壁上,生死不知!
瓦里安虽然被光盾挡住了致命一击,但余波仍将他震得气血翻涌,半跪在地。
仅仅一击,小队几乎全员重创!
伯瓦尔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缓缓走向瓦里安,暗影能量再次在他手中汇聚。
“王权的……终结……”
瓦里安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内腑受创,圣光也因过度消耗而黯淡。他看着步步逼近的伯瓦尔,眼中充满了不甘与决绝。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还有钥匙!
他用尽最后力气,从怀中掏出那把湖底秘钥!他不知道这把钥匙具体如何使用,但此刻,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将钥匙狠狠插向地面那些流淌着“源血”的能量回路!
钥匙接触回路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钥匙上的纹路爆发出刺眼的银白色光芒,与回路中的暗红色光流产生了激烈的冲突!整个地窖的能量场瞬间变得极度不稳定!中央核心的搏动变得狂乱,发出刺耳的尖啸!
“呃啊——!”伯瓦尔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凝聚的暗影能量瞬间溃散!他似乎与核心紧密相连,核心的紊乱直接反噬到了他!
钥匙似乎在强行夺取或者说干扰“奠基地窖”的控制权!
机会!
瓦里安眼中精光一闪,强提一口圣光,猛地跃起,萨拉迈恩带着他最后的意志和力量,不再是攻击核心,而是直刺伯瓦尔胸前那个曾被萨拉迈恩刺穿、如今被暗影物质填充的伤口!
“以安度因之名!以暴风城之名!醒来!伯瓦尔·弗塔根!!”
这一次,剑刃毫无阻碍地,再次深深刺入了那个伤口!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伯瓦尔的动作彻底僵住。他低头看着没入胸膛的剑刃,又看向近在咫尺的瓦里安那双燃烧着信念与希望的双眼。
暗红色的眼眸中,疯狂与冰冷如同潮水般退去。剧烈的痛苦和挣扎扭曲了他的面容。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属于伯瓦尔本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瓦……里……安……杀……了……我……它……太……强……大……我……撑……不住……了……”
他的眼中,充满了恳求。
瓦里安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就在这时,中央核心因能量紊乱而爆发出最后的、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整个地窖开始剧烈崩塌!巨石和金属结构从穹顶坠落!
“陛下!快走!”重伤的莉安德拉挣扎着喊道。
瓦里安看着伯瓦尔眼中那最后的、属于战友的清明,又看了看即将毁灭的地窖。他知道,伯瓦尔的灵魂仍在战斗,但容器……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猛地拔出萨拉迈恩,带着无尽的悲痛,转身冲向倒地的同伴。
“走!”
他拉起莉安德拉,又冲向墙边的马蒂亚斯。达拉然法师也勉强爬起,撑起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护盾,抵挡着落石。
在他们身后,伯瓦尔(或者说那具被腐蚀的躯壳)在失控的能量风暴中发出了最后一声意义不明的咆哮,随即被崩塌的巨石和爆裂的核心光芒彻底吞噬……
破晓小队带着重伤的同伴,在崩塌的地窖中亡命奔逃,寻找着最后的生路。深渊的回响,在他们身后化为了毁灭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