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城码头区,往日里帆樯林立、人声鼎沸的景象被一种肃杀的紧张所取代。民用航运已被完全暂停,整个港口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军事集结地。战舰漆黑的船体如同蛰伏的巨兽,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排列成进攻阵型,蒸汽轮机低沉的轰鸣声与海浪拍打岸堤的声响交织,奏响着一曲战争的前奏。
在最大的“暴风勇士”号战舰甲板上,吉安娜·普罗德摩尔迎风而立。海风吹拂着她金色的发丝和蓝色的法袍,但她身姿挺拔如冰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最后一批登船的特殊行动小队。队伍由伯瓦尔·弗塔根公爵亲自挑选的精锐第七军团士兵、一队擅长地下作战的蛮锤矮人爆破手、以及由她亲自指挥的来自塞拉摩和肯瑞托的精英法师组成。
伯瓦尔本人则全身重甲,站在吉安娜身侧。他不能亲自前往卡兹莫丹,暴风城需要他坐镇指挥全局,应对可能发生的任何连锁反应。他的目光沉重地落在吉安娜身上。
“一切就拜托你了,吉安娜。”他的声音压过了海风的呼啸,“找到它,摧毁它。不惜一切代价。”
吉安娜微微颔首,眼神冰冷而坚定:“我会在空间结构上留下一个足够大的‘伤疤’,确保恩佐斯几百年内都无法再利用那个点。”她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与之匹配的力量。
她目光转向城市高处,仿佛能穿透重重建筑,看到那座笼罩在无形阴影中的要塞。安度因没有来送行,他也不能来。他的战场,在另一个层面。
“看好他,伯瓦尔。”吉安娜的声音低沉下去,“真正的风暴……可能并非来自卡兹莫丹。”
伯瓦尔脸色凝重地点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国王正在承受什么。
汽笛长鸣,如同巨兽的咆哮。“暴风勇士”号开始缓缓驶离码头,破开灰绿色的海浪,带领着整个舰队向着北方卡兹莫丹的方向进发。甲板上,战士们沉默地检查着武器,法师们低声调整着法杖的聚焦水晶,空气中弥漫着钢铁、火药和奥术能量的味道,沉重而肃杀。
吉安娜的身影立在舰首,如同指引方向的冰蓝色旗帜,义无反顾地驶向那已知的、深渊般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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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暴风要塞内部的气氛并未因主力舰队的离开而稍有缓和,反而变得更加凝滞、压抑。
安度因·乌瑞恩并未留在医疗室。他端坐于王座厅那冰冷的铁王座之上。
巨大的厅堂空无一人,唯有两排皇家卫士如同钢铁雕塑般肃立在远处墙边,他们的目光不敢与王座上的国王对视,只能死死盯着前方,仿佛在抗拒着某种无形的压力。
安度因身披国王的战袍,但那华贵的衣饰无法掩盖他极度的虚弱。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依靠的不是体力,而是某种近乎残酷的意志力。左手紧紧抓着王座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吊在胸前的右臂每一次轻微的呼吸起伏,似乎都带来巨大的痛苦。
然而,所有这些,都无法与他头上那顶王冠所带来的变化相比。
自吉安娜的舰队离港那一刻起,王冠蓝宝石深处的黑痕就不再是缓慢蠕动,而是开始了持续不断的、越来越明亮的搏动!仿佛一颗漆黑的心脏,在王冠上复苏、跳动!
随着它的搏动,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光线的黑暗波动,以王冠为中心,如同潮汐般一波波扩散开来,笼罩着整个王座厅。空气变得粘稠而冰冷,光线黯淡,阴影变得活物般拉长、摇曳。
低语声不再仅限于安度因的脑海。
它们开始渗透到现实。
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如同无数细碎的、冰冷的沙砾,摩擦着大厅里每一个人的耳膜和神经。卫士们虽然经过严格训练,意志坚定,却也忍不住感到一阵阵心悸、恶心,以及莫名的恐惧和狂躁感。他们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压制住想要逃离或者对着阴影挥剑的冲动。
安度因端坐在这一切的中心。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嘴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汗水不断从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王座金属上,瞬间蒸发成一缕缕细微的黑雾。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千钧重压和万刃刮骨之苦。
但他冰蓝色的眼眸却睁得极大,瞳孔深处倒映着常人无法看见的、来自深渊的恐怖景象。那景象与吉安娜在实验室窥见的碎片类似,却更加庞大、更加清晰、更加……迫近。
他能看到卡兹莫丹地下那正在逐渐成型的、扭曲的裂隙能量涡流…… 他能听到无数暮光信徒和扭曲造物在那共振点周围疯狂的祈祷与嘶吼…… 他能感觉到,一个庞大得无法形容的冰冷意志,正透过那尚未完全打开的裂隙,将越来越多的“注意力”投向艾泽拉斯,而其中绝大部分……正通过他头顶的王冠,聚焦于他一人之身!
王冠不再是简单的共鸣器,它正在变成一个“透镜”,一个“放大器”!
吉安娜她们在外线作战,试图摧毁门的“框架”。 而他,安度因·乌瑞恩,则独自镇守在内线,用自身的意志作为屏障,阻挡着那试图通过“锁孔”涌入这个世界的、黑暗本身!
每一次王冠的搏动,都像是一柄重锤砸在他的灵魂之上。 每一次低语的增强,都像是一把冰锉刮擦着他的意识。 他在与一个世界为敌,在那个世界真正降临之前。
他不能倒下。 不能挪开目光。 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否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沦陷,吉安娜她们在远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失去意义,甚至可能因为“门”的失控而瞬间被反噬吞噬。
双线烽烟已燃。
一路向北,直捣黄龙,是刀剑与魔法的碰撞,是看得见的硝烟与牺牲。 一路深藏王座,是意志与灵魂的角力,是无声却更加凶险的侵蚀与坚守。
铁王座之上,国王孤独地化为了人肉堤坝,抵挡着那来自群星深处、汹涌而来的黑暗潮汐。他的战争,无人可见,却关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