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又倒了回来,停在厉沉舟面前,林渊摇下车窗,探出头来,眼神里的嘲讽比刚才更浓。雨点子打在车顶上噼啪响,他却故意放慢语速,字字诛心:“怎么?还没哭够啊?没人要的野孩子,就只能在雨里挨冻受气?”
厉沉舟慢慢抬起头,脸上全是雨水和没干的眼泪,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眼神却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林渊看他这模样,笑得更肆无忌惮:“怎么?想跟我动手?你现在这德行,连站直都费劲,还敢跟我叫板?”
他指了指厉沉舟身上的伤口,语气轻蔑:“你看你,淋场雨都能弄出一身伤,跟你爸妈当年一样没用,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想护苏晚、护厉氏?别做梦了。”
“我爸妈”三个字,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厉沉舟。他猛地站起来,想冲过去,可腿一软,又差点摔倒。林渊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嗤笑一声:“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赶紧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这副窝囊样,晦气。”
说完,林渊踩下油门,车子再次驶离,这次溅起的水花更大,直接泼了厉沉舟满脸。他站在原地,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伤口的疼和心里的疼搅在一起,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雨里。空荡荡的马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暴雨里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羞辱,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还没等厉沉舟反应,熟悉的铃声就刺破雨幕——那是他之前随手设置的一首歌,此刻却像专门来扎心似的,歌词清晰地飘出来:“没人要的野孩子,在风雨里跌跌撞撞……”
厉沉舟浑身一僵,猛地低头看向那部被雨水泡得发亮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是“厉福舟”,可那歌词却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反复响着,和苏晚的指责、林渊的嘲讽叠在一起,密密麻麻地裹住他的心脏。
他踉跄着蹲下去,伸手想去够手机,指尖刚碰到机身,就被冰冷的雨水激得一缩。歌词还在唱,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砸在他最疼的地方——他想起小时候被人骂“没爹没妈的孩子”,想起刚才苏晚说他“没人教”,现在连自己设的铃声,都在跟着嘲笑他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别唱了……别唱了!”他双手捂住耳朵,可歌词还是钻进来,和雨声混在一起,让他脑子嗡嗡直响。手机还在执着地响着,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像在逼着他面对这所有的难堪。
厉沉舟终于忍不住,一把抓过手机,狠狠按了关机键。铃声停了,可那句“没人要的野孩子”却像刻在了脑子里,怎么也挥不去。他把手机死死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雨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带着胳膊上伤口的血,在手机壳上晕开一小片红。
厉沉舟失魂落魄地走在雨里,浑身湿透,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快到小区门口时,突然看见前面有个撑着伞的熟悉身影——是苏柔。
他心里猛地一热,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忘了身上的疼,也忘了之前的委屈,踉踉跄跄地就往苏柔那边扑:“苏柔……你是来等我的吗?”
可他刚靠近,苏柔却像躲什么脏东西似的,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伞沿都差点歪掉。厉沉舟收不住脚,“扑通”一声摔在满是积水的地上,下巴磕在水泥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雨水和泥水瞬间糊了满脸。
没等他爬起来,苏柔的声音就带着火气砸下来:“厉沉舟!你眼瞎啊?!我的项链呢?就是昨天戴的那条!你是不是给我弄丢了?”
厉沉舟趴在地上,嘴角破了,渗出血丝,听到这话,心里最后一点热乎气也凉透了。他抬起头,看着苏柔不耐烦的脸,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有妈,要操你自己找你妈去。项链我没见,你自己找去。”
苏柔被他这话怼得一懵,随即更气了:“厉沉舟你混蛋!我好心来问你,你还跟我耍无赖?找不到项链你给我赔!”
厉沉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都是泥水,狼狈不堪。他没再看苏柔一眼,也没再说话,只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往小区里走。苏柔在后面还在骂骂咧咧,可他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心里空得厉害,连疼都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