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如冰，却始终没有真的冲过来。他左臂的伤在隐隐作痛，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吸突突跳动，侧脸绷得像块冻硬的铁板，看起来像是在极力压制翻涌的怒火。
林渊被他这副“只敢比划不敢动手”的样子弄得心里发紧，又忍不住梗着脖子挑衅：“怎么？刚才不是挺横的吗？有本事过来啊！光站着瞪眼睛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他忽然发现厉沉舟的嘴唇动了动。
不是出声的那种，而是极轻微地挪动，唇角的冰碴随着动作簌簌掉落，像是在无声地传递什么机密。
林渊一愣，下意识屏住呼吸，睫毛上沾的雪粒掉进眼里，他愣是没眨一下，紧紧盯着厉沉舟的嘴。
风雪吹得厉沉舟的发丝有些凌乱，他的表情依旧凶狠如狼，可嘴唇的动作却异常清晰——先是指了指自己的西服领口，然后缓慢地、一字一顿地开合着，眼神死死锁着林渊，像在传递烧红的烙铁。
林渊的眉头越皱越紧，视线死死锁住那不断变化的唇形，后槽牙咬得发酸，大脑飞速运转着。
“我……的……纽……扣……”
“被……换……成……监……控……”
“演……一……场……戏……”
“突……击……陆……泽……”
几个关键词渐渐在脑海里拼凑起来，林渊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厉沉舟领口那颗看似普通的纽扣，心脏像被雪块砸中般猛地一沉，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迅速收敛了脸上的惊愕，故意提高了声音，语气更加嚣张：“怎么？说不出话了？怂了就直说！”
嘴上骂着，他的余光却悄悄扫向苏晚和温然，睫毛快速颤动两下——那是他们之前约定的“噤声”暗号。
厉沉舟见他看懂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随即又换上那副暴怒欲狂的样子，抬脚狠狠踹向旁边的树干，吼道：“林渊你个杂碎！今天我非废了你不可！”
雪沫子再次飞溅，可这一次，林渊看着他“凶狠”的动作，心里却清明得很——这场戏，必须演下去。
厉沉舟猛地朝林渊扑过去，拳头挥得又快又狠，指节绷得发白，却在离他脸颊寸许的地方借着转身的惯性，手腕诡异地一拧，重重砸在旁边的雪地上。林渊顺势“哎哟”一声，舌尖悄悄舔了下被雪沫冻僵的嘴唇——给苏晚的“拖延时间”信号，踉跄着后退几步，故意露出破绽，被厉沉舟抓住机会摁在树干上。
“砰！”厉沉舟的拳头擦着林渊的耳际砸在树干上，震得积雪簌簌往下掉。林渊配合地缩了缩脖子，脸上挤出惊恐又愤怒的表情：“你他妈来真的？！”
苏晚站在一旁，眉头越皱越紧。刚才还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两人，此刻的打斗看着总有些刻意——厉沉舟的拳头落得又重又偏，林渊的躲闪也像是慢了半拍。直到看见厉沉舟摁住林渊时，拇指悄悄在他掌心划了道横线，那是他们上学时玩游戏，突袭行动的老暗号，她才终于松开按在枪上的手，指尖在风衣口袋里摸出枚硬币——启动备用通讯器的开关，无声地转了半圈。
温然也察觉到不对劲，这两人的动作浮夸得像戏台子上的武打，哪里还有之前那种拼命的狠劲？
就在这时，林渊突然朝温然大喊，声音里带着刻意拔高的急切：“温然！快去把我的手下叫来！你认识刘助理吧？直接喊他带人过来！快去！今天我非要干死厉沉舟不可！”
他一边喊，一边故意挣了两下，让厉沉舟“更用力”地把他摁在树上，脸上的“怒容”几乎要溢出来。
温然愣了一下，看着林渊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暗示，又看了看厉沉舟紧抿的嘴角，瞬间反应过来——刘助理是林渊最信任的人，让她去找刘助理，哪里是叫人来打架，分明是传递消息！她拔腿就往马路边冲，脚步快得像一阵风，跑过围栏时故意趔趄了一下，雪地被踩得“咯吱”作响，把这场戏的“急切”演得十足。
苏晚看着温然几乎要跑起来的背影，又看看雪地里“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眼底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这场戏，看来是要唱到底了。